“不知道”,对于不太认识的人,苏也令一向没有什么耐心,更何况他很不喜陌生人挨得太近,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孟怀辞”,眼前少年的敷衍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多的影响,自顾自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似乎察觉到少年对自己的不喜,随即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嗯”,苏也令一点也不关心他叫什么名字,也不关心他来这里做什么,跟江家有何渊源,更没有一点要介绍自己的意愿,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自身的原因,最好是能找个派系或拜个恩师,这样自己的修炼之道也许会明朗许多。
见到被打开的红棺,苏也令也只是眉头微皱,却也没有说些什么,若是之前还想着依靠外物,但经过这次身心蜕变之后,身外之物终究还是靠不住,最重要的还是本心,本身。
对于江家,苏也令不是没有想过报复,但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不过凡尘世间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在追求毕生大道的路上,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是时候启程去往大宗派招弟子的试验点了。
眼神示意半忆跟上,随即往外面走去。
“姑娘去哪?”一道极为不和谐的男声在苏也令背后幽幽响起。
听到背后响起的声音苏也令跑的更快,双脚终于踏出了门槛,鬼使神差的转过头往身后内堂里再瞧了一眼,借着月光这一看不要紧,好家伙!那男子惨白的脸上又黑又红,一袭青衣,好似又对着自己张开了血盆大口,竟然飞快的往自己这边飞来,吓得苏也令拔腿就跑。
也没再敢看身后,一路疯了似的跑,好不容易跑出江府,街道上隐隐约约还见几人,有了几分人气。看到旁边的医馆便进了去。
而这边江府内堂,江府众人看着眼前被打开的红棺,气的大骂,
天亮了些时候,街道上的都是江府的侍卫在找什么人,出城的地方更是被兵官围得水泄不通,前方被拦住的是一个貌不出众小伙子,衣衫褴褛,神色畏畏缩缩,脸上有些化了脓的水泡,那侍卫长一看便觉得倒胃口,也是没有难为他 ,挥了挥手就让他过去,后面的队伍长到不见尾。
苏也令自从出城之后也没在逗留,直奔营头镇,回去拿上自己的吃饭的家伙什就跑路,为了隐蔽起见,他将脸上的水泡一抹,脱下身上已经褴褛不堪的长衫,换上另一件并不起眼的黑袍,估摸着还要一天的路程才到营头镇,想着便来到了一家路边的小店,站定。
半忆这只鬼一路上倒是安静的很,苏也令到哪他便飘到哪儿,只是在身后跟着,也不出声。
一人一鬼默不作声的进入店里,发现这店内大都是一些赶路人,灰尘扑扑。
“这位客官,是打尖还是喝茶?”小二头顶圆帽端着一副笑脸,再用着衣袖擦了擦凳子,长得倒不像似个店里打杂的伙计。
“给我来一壶清酒,外加梨花茶,一间客房”,苏也令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表情,小二听闻便转身往内里走去,再帘子一撩,手上便端着两壶,放在苏也令桌上。
拿起手中杯子,苏也令一手提着清酒往里倒入,几杯刚下肚。外头便传来了声音:
“这江府都发追杀令了,那个杀了江家家主的,怕是不死也要残废”
“谁说不是,苦了咱们还要抬着这棺跑去贡山给他下葬,家里也没见有个人来送送”
“还有谁能送?这江家主也没个一儿半女的,连个把妻妾也无”
“好了好了,咱们赶紧先进店落个脚”,中年男子肩上抬着红棺,皱眉催促,早就不耐烦听这些家仆在这嘴碎,只想赶紧找个店,休息一会,再来壶好酒。
听到抬棺人的催促,众人也只得噤声往店里走去。
这厢,苏也令表面平静的很,实则内心早已风起云涌,自己怎么就跟那个死人偏过不去了,跑了这么远也还能再碰上,今晚不在这里住下可是不行的,这外头的天早已经黑了,方圆几十里恐怕也找不到落脚地啊。
也不管抬棺走进来的那一队人,跟小二确认好房屋后便向楼上走去,进了房屋,以背抵门,长吁一口气,想了想,便抱着柱子往房梁爬去,今晚这里就是自己的安栖之所了,而半忆早就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躺在房梁上思绪纷纷扰扰,努力的睁开双眼不让自己睡过去,兴许是这几天的奔波太累,过不一会还是没抵过困意,睡着了。
苏也令睡眠一向很浅,半夜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许多杂乱的声音,不一会自己房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还有房门被打开的吱呀声,不由得屏住呼吸,像是这样就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几道黑影直奔床边,用着红刀子捅了几刀被子,下面传来了几道声音:
“没有人,撤!”
“现在怎么办?”
“那棺里头的东西早就被人动过了,没有找到阁主要的东西,这店里一个活口不留,走!”
房门突然再次被打开,苏也令在房梁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来人,穿着一袭青衣,有些背光,倒是有些看不到脸。
“走?砸了我的店就想走?也要问过在下手中的剑同不同意”,青衣男子也不等对面两人说话,直接拔剑对弈,苏也令也没见青衣男子是怎么出的手,就见下方两个黑衣人身首异处,再次‘咻’的一声剑便回鞘,这不过一呼吸之间的事。
苏也令也没来得及细想,只见青衣男子盯着自己的方向似乎就要拔剑,这明显是发现了自己,把自己当成了跟那群黑衣人是一伙的。
也顾不上其他,只好跳下房梁,连忙道:“这位公子,我只是个赶路人,见来者不善我便躲上了房梁,没想到这群人还敢在您的店里为非作歹,真是该死”,末了,苏也令还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以表示自己的愤概。
青衣男子盯了他许久,就在苏也令被他盯的头皮发麻,背后的双手握着弹弓蠢蠢欲动之时,对面的青衣男子突然笑了,便是头也不回的往外头走。
苏也令被他这一出弄的莫名其妙,额头的丝丝汗水流进眼睛,有些刺痛,再顺着眼角流出,一手紧握着弹弓,一手颤抖着抹去眼角的汗水。因为刚刚感觉到青衣男子对他的杀意,虽然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放过了自己。
“还不赶紧跟上来,莫不是以为我就这样放你走?”
前面传来青衣男子的声音,像是一声声的催命符,敌强我弱,只能识时务。
来到外面才知道先前的惨烈,脚下滑腻腻的踩着刚新鲜出炉的内脏,鼻尖传来菜肴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本来就不大的小店,因地上铺满的死尸和血液,倒显得格外的拥挤。
借着月色往大堂看去,原来的青衣男子此刻正站在棺材旁,面色清冷,肤白熠熠生辉,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光,眼睛却是缚着白绫,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这一幕似曾相识……
孟怀辞?
“我们是在哪儿见过?”,苏也令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要看清楚对面的人是何模样。
“不曾,别废话,赶紧给我抬上棺走,有人要来了”,也不等对面的少年是何作答,青衣男子自顾自的将前头的棺木往肩上扛,末了,还包含威胁意味的看了苏也令一眼。
苏也令看了周遭一眼,除了自己跟对面的男子,也没其他活口。这不由得让他感到,这青衣男子莫不是为了这口棺,特意开了个店在这等着呢。
也不知是感到危险而爆发出的潜能,使得原本抬不起棺材的苏也令这会却憋着涨红的脸一鼓作气抬了起来,两人在这夜色的掩护下快速的向外跑去。
身后传来叫喊声,怒吼声。苏也令不用看都知道是原先江府的随后部队追了上来。
两人抬着棺,而自己又是个没有武功术法的,双眼一转,大声跟前头的青衣男子说道:“眼瞧着后头的人是奔着这棺来的,要不咱弃棺分头走?”
青衣男子头也不回,杀气凛然道:“想死?”。
想逃走显然是不可能,前有虎后有狼,也是要硬着头皮上了,苏也令冷声道:“这样不是办法,你先抬棺走吧,我就是个累赘,我替你挡上一阵。”
前头青衣男子听到此话,总算打正眼瞧了一眼苏也令,不过这乌漆嘛黑的也瞧不清楚。
随即也不知怎么想的,又嗤笑道:“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我先走好让你溜之大吉?”,说完还颇为不屑的撇了一眼苏也令。
被人戳穿心中的想法,苏也令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笑了笑,便不再言语,因为他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只是有些想不通青衣男子非要留住自己。
进了森林,杂草丛生,两人也没在说其他什么,快速的往前头那群足有一人高的茅草跑过去,接下来两人也颇有默契的将棺放进茅草中,遮盖住,青衣男子开口道:“你在这里守住棺,我将他们引开,别想耍什么小聪明,不然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斩首!”
苏也令透过茅草也能感觉到冷意,深知面前的男子是认真的,也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只得乖乖点了点头,蹲下身子,用茅草将自己的身形掩盖住。
随后青衣男子很快便向相反的方向跑过。
哪成想江家的后随部队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全部往青衣男子那边跑过去,而是分成两队人马,一队往苏也令这边走来。
透过茅草的间隙能看到走过来的随从,这不禁让苏也令的血液急速上升,呼吸声在这安静的森林也显得响亮极了,脑子飞速运转着,种种方法在脑子过了一遍又一遍,思考着可行的方法,光有一腔气劲,却不知如何使用,就像光有一腔热血,却无处发泄一般,不免感到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