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内堂,这里放的正是一口上好的红鸾棺木,里头装着的可不就是那江自立。
而此刻红棺旁边却站着一位红衣男子,让人看了不免心中犯怵。
朱红男子也不知道为何地上的少年到现在还没醒来,他当然知道普通人的身体不能通过空间传送,重者死无全尸,轻者神魂残缺。哎,不知道这少年醒来是否成了个傻子。
只得认命般的将少年绑起来,免得他到处疯跑,被人又给杀了。
朱红男子一个人静静的站着,无聊极了,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为何会没有记忆呢?
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似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眼前的少年?难道自己生来就是一只鬼?还是一只强大的鬼?
哎,想不通就不想了,跟着这个少年说不定能找到自己丢失的记忆,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苏也令是被外头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惊醒的,发丝被汗水湿透,弯曲的贴在额角,此时自己正被五花大绑的捆着,跪在阴凉刺骨的地上。
缓缓抬起头,周围的白绫无风自起,平白让苏也令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见到眼前陌生的一切,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穿越了时空,众人的绞杀,至亲的冷漠,历历在目。转眼间却来到了不知名的地方,他猜想或许是那朱红男子用了传送符。
而此时,朱红男子注意到了醒来的苏也令,轻声道:“你还好吧?我见那红棺里有可以治好你的圣物,要不你去看看?”。
做为一只道行貌似很高深的鬼,但也仅限于很高深而已,自己也只能借由他人身体才能施展,除此之外,他真的是一只普通的鬼。
突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苏也令僵硬的转身。
此时才看清楚朱红男子的样貌,之前在那样紧张的情况下,来不及看他的模样,现在仔细看来,眉目如画,双眸温润,双唇鲜红,五官很是精致,周身气质温润如玉,让人忍不住的沉沦。
虽是如此,却让人感觉他并不如表面看到的这般,似乎有种超脱世俗的淡然?苏也令也有些懵懂,这世上真有如此超脱世俗的人物吗?
特别是在刚经历过生死较量之后,但除了脸色有惨白以外,他却一点也没有做为鬼的自觉,血盆大口才是标配。
只是……穿着一袭朱红,确定不是厉鬼吗?用这么温和的目光看着自己是要闹哪样?苏也令忍不住的在心中暗自腹诽。
见到面前少年呆呆的,男子飘到苏也令的面前,在他的耳后吹了吹,以试图唤醒他的神志。
感到耳后传来的凉意,苏也令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往后一退,不答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今日要帮我?”
男人眼神闪过几丝迷茫,不由得轻声低语:“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你,只有你能看见我”,男人眉头紧皱,似乎对这一切感到颇为苦恼。
见到对方那神情,带着几分可伶的意味,苏也令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语气轻松的说道:“那以后你就叫半忆吧!”。
也不顾对面男子想要反驳的神情,紧接着又道:“反正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我就帮你找回身前事吧!也算对你的报答了”。
故作轻松的讲完,也不管他是何感想,苏也令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不得不将自己与他绑在同一根绳上,但跟自己在一起显然不利于他。
他实力强大,记忆全无,对自己也没有恶意甚至还救了自己一命,想到这,眉头不禁紧皱,就让自己自私这一回吧……但答应过对方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到!
“随你”,半忆对于眼前的少年所说,没任何感想,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那红棺里的宝物是否还要?”,半忆带着询问的语气飘到红棺前,未有动作,只是身形在红棺的衬托下更凝实了几分。
“当然!”,反正自己这身伤也是拜他江家所赐,背后的伤口此时还隐隐作痛,发脓的创口将粗布麻衫紧紧黏住,全身更是承受着经脉寸断后的剧痛,别说拿他江家的圣物了,就算将那群小人诛杀殆尽又如何!
此时也正好一看那传闻的江自立是何等风采,顺便看看能不能捅上一刀,坐实了杀害他的罪名,想到这,苏也令不由得嗤笑起来。
话虽如此,当前面木棺传来微弱的响动时候,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响亮,苏也令还是忍不住的屏住呼吸,心脏跳动的彷佛要跳出胸腔‘咚咚咚’。
一阵过后,便是冗久的安静,很静……很静。
‘砰’!的一声再次响起,这回吓得苏也令魂都没了,喉咙忍不住的直咽唾沫,双腿颤抖着,慢慢的向面前的木棺移去,上半身还维持着被绑的姿势,可手心里却是冒出了细汗,胸腔的跳动越来越快,让自己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
离‘他’越来越近了,木棺里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了,看到半忆眼中的笑意,不知为何,苏也令反而没那么害怕了,身边不是有个鬼吗,还怕尸体作甚!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被那群小人给整糊涂了,平时自己也不像现在这般胆小,要不然也不会跟这江家扯上关系了,这么想着苏也令伸出穿着长靴的脚,企图将棺盖掀开,用脚尖再次用力的勾起棺盖往上顶,纹丝不动,想来是被钉住了。
看了
一眼半忆,示意他帮个忙,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定然打不开。
半忆见到苏也令看来的眼神却是一动不动,面上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让他自己看着办。
随后想了想又淡然的出声道:“你连这点小事也要求助于我?你这辈子也不可能变强,有时候不是你身体有多强的力量,而是你有多强大的内心”,而不是像菟丝花,只会依赖旁人,半忆在心里默道,他相信少年能明白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苏也令站定入神,自己所求不就是要站在众生之巅吗,为何每遇挫折就想要放弃?这样自怜自艾还是他苏也令吗?何时成了这副模样呢?是因为弱小所以不敢吗?还是因为众人的误解而颓然吗?
亦或是至亲的冷漠而放弃自我吗?这些都不是,正真的是自己本性弱懦,是自己的优柔寡断,是自己的自命不凡,这一刻开始,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心境豁然开朗,仿佛身体也在腾云驾雾。
一旁的半忆见到如此,双眼微凝,这是……要进阶?可此前少年也没有修炼过啊,这一变故让半忆有些措手不及,也不知道是帮少年引气为剑客,还是医修,还是法修?正在半忆一筹莫展的时刻,外面却有沉稳的脚步响起。
这边的苏也令入定后显然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只感觉浑身的血液似熔浆,似冰雪,又似暖泉,忽冷忽热,冲击着浑身断裂的经脉,而此刻经脉不堪重负,终化成点点星光,消失在身体中,而苏也令的表皮却渗出点点血珠,直至一层血雾将他浓浓包裹。
半忆见到少年的情况不禁皱眉,眼眸深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指微动,将心思昭然若揭。
外面的脚步由远至近,已经步入内堂。
来人身形修长,青衫白袍,墨发高束,脸上像是带着面具,却又像是戏台上化好的脸谱,一条细长的白绫自耳后绕到头后,系了个结,左肩上却停着一只青色的鸟儿。
在见到面前满身血的少年表情丝毫不变,只是微微诧异,似是没想到少年会在此处进阶。
半忆本以为来者不善,却见眼前的青衫男子对苏也令视若无睹,直朝红棺而去,想必也是为了那宝物?以苏也令现在的进阶速度,想来那宝物对他也没多大的用处,所以在青衣男子走至红棺前半忆并没有动作。
青衣男子将棺盖用气劲打开,棺钉清脆的掉落在地上,里面的尸体显露出来,身旁显然有个木盒,青衣男子将木盒放进广袖中,漠然的看了一眼江自立的尸体,发出一声嗤笑,随后盖上棺盖,再用气劲将钉子嵌入。
而苏也令这会却面色奇异的好转了起来,身上的血珠却又被身体吸收进去,汗水从额间滴落,将地板染成墨色,身上的味道充满腥味,感到体内的气劲,苏也令懵懂的引导着它。
却发现此刻居然能够到内视身体内部,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像是星星点点散落在干枯的大地,滋润着花草树木。
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只是……体内的经脉像是用气劲组成?
原来的经脉竟然是被气劲吸收,做为体内的养分,那这样看来似乎不用经脉或丹田也能修炼。
苏也令感到有些不可置信,怔愣的睁开水润的双眼,看见半忆担忧的神情,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转眼间面前便多了一个人,离得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这是一位看不出模样的青衣男子,想来先前在外头唱戏的便是他了,但声音却不同先前的柔媚,耳边响起的是他冷然的声音:“你修的是什么功法?竟如此奇特?”,虽是疑问,男子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语气也如没有感情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