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不能动弹，皮肤如千万只蚂蚁啃咬，内脏仿佛被捣碎，眼前一片光晕，耳鸣到只剩半忆虚弱的呼喊。
这种状态，不知维持了多久，身体吸收着残余的天雷，仿佛一顶偌大的容器。
暴虐的天雷在体内劈里啪啦作响，身体肿胀如球，仿佛要炸掉。
苏也令已与死人无异！
而半忆却在思考一件人生大事，他到底要不要放弃自己，反正自己不过一只没有记忆的鬼，而也令他不一样，他还有大好人生，用自己去换他余生，值得。
只是答应也令的不离开，终是做不到。
只是往后无人与他品酒练剑。
只是往后无人听他诉说心中不愉。
只是不能再逗他欢喜。
只是有太多的挂念。
他想自己终归还是舍不得，舍不得看他倔强独自舔舐伤口，舍不得他放下身段的忍气吞声，舍不得，舍不得，太多太多。
半忆于也令的情，不知何起，却是有终，又或许自己生前也有过这样一个少年。
收回泛滥的伤感。
凭借灵体的力量，半忆将仅剩的本源之力，向苏也令渡去。
半忆没来得及与他告别，下身已经渐渐消散，只余一如往常的温润双眸，无声注视着昏迷苏也令，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处还说，只化为一声轻叹，飘散在这年的冬季。
苏也令醒来眼角是湿润的，他不明自己为何哭了。
在见到自己手腕断掉的红绳，他明了了。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那个在昏迷中注视着自己的男子，那个陪自己在竹林练剑的男子，那个会为自己小心翼翼的男子，那个危险中救自己于水火的男子，这次真的是走了，一去不回。
害死男子的正是自己，怎么办？他要怎么办才能找回他？苏也令头一次溃不成军，不知自己如何上了心，可一切又是那么突然，突然闯入自己的生活，又突然的离去。
哽咽声颤巍巍的响起。
他想，此后他便再也喜爱不了冬季。
心中满腔愤怒，是对自己的愤怒，不管不顾的拾起了剑，将已经消亡的凤与龙砍的血肉模糊，山啸叶也凋零，万物寂静无声。
片刻后，他累了，也倦了，就地而坐，垂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的走至两神兽的身旁，蛟的血液，青鳞，利爪，皮肉。凤的红翎，金血，嘴橼。一一收入囊中。
不发一言的往来时的路走去，在路过住着少年阿洛的洞口时，只是顿了顿，便往前继续走去。
这边众人，原先狂躁的若干妖兽，此时在见到苏也令到来，却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原地，不再发起攻击，甚至往林中散去。
对于眼前一幕，众人感到惊奇不已。
他们不知道其中缘由，可苏也令知道，低声道：“苏某幸不辱命，原是那深林中妖兽的窝已被捣毁，才出现如此情况”。
秦朗见到苏也令粉红的眼眶，以及浑身的漆黑，那嘶哑的嗓音。无一处不透露着他的不好，很不好。
在冥冥之中，秦朗感到自己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他不敢问苏也令发生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他们是沉默的，苏也令也是沉默的，心情也随着这清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