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县是一个发展一般的小县城，公交车也没完全普及开来，大街上基本上人人都骑着自行车，倒是一个个精神饱满，活力十足。
不过刚经历了客车摧残的程意，对于公交车也确实没啥兴趣。崔存昊之前买苹果的时候已经跟店老板打听过了，玻璃厂就在城西工业园那边，走直道，有六七里的路。
崔存昊还有点怕程意不肯走的，毕竟刚才捏着自己袖子要打伞怕晒的样子，可实在是要多娇惯有多娇惯。但没想到，这丫头打上雨伞，就整个人都放下心了，这些日子养白了许多的小脸上神采奕奕的。
程意一心想着自己的伟大宏图，只等着将来做个第一调香师，各种金光闪闪的牛逼头衔就在脑门子上发亮，满心的壮志。要不是怕晒黑，真恨不得撸起袖子，气势汹汹。
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主要是程意到底有些体弱，走到后头就迈不开步子了，一边啃着用袖子擦了擦的苹果，一边全靠意志力抬腿。
等走到玻璃厂这边，程意一脸便秘直奔厕所，苹果啃多了，尿急。崔存昊就拎着东西，跟门口的看门大爷打听了一通。
玻璃厂子不算大，就一间大厂房，比一般房子要高很多，差不多有五六米高。外头看着破破烂烂的，没怎么休整过，院子里还堆着废弃的玻璃渣子，在日头下精光透亮，还挺好看的。
程意上完厕所回来，看门大爷已经是一脸热情，跟崔存昊说个不停，很爽快的答应带他们去见经理——也就是他侄子。
大厂房最尽头的办公室里，玻璃厂的厂长正把脚翘在办公桌上，脸上盖着报纸呼呼大睡。
“这死孩子！”看门大爷有些不好意思的骂了句，快步走上去把厂长推醒，厂长醒了也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边揉眼边喝水。
“叔，你这是干啥呢？这谁呀这是？”厂长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往上一提，好像还打算继续睡呢。
“当然是找你有事儿，你这孩子整天就知道搁在办公室发霉，从来也不出去跑跑业务！这叫别人看见，岂不是要笑掉大牙？”看门大爷又转头对崔存昊笑道：“这就是我侄子，你们有什么事儿，找他谈就成！”
他伸手抓了抓不知道多久没洗头：“你们要买东西啊？买啥呀？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样品？”
“贾厂长你好，你这里卖化学实验仪器吗？”香水配置过程，其实也是一个化学实验过程。
贾厂长警惕了些：“你们是干啥的？化学老师？”看起来他是念过书的，这个时代有许多人也许连化学这个词儿都听不懂，程意心里有了点数，跟文明人打交道总是更容易些的。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我是搞香水调制的。因为缺少器材，所以想在贾厂长这里定制一些。”程意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哦，香水啊。”贾厂长又躺了回去，“这玩意儿贵，你们怕是赚了不少钱吧。”
“没有，我也就是替人家打工，赚的是辛苦钱。”
贾厂长又转过话题到：“化学器材都是国有厂子制定的，国家的单子轮不到我们，我们这地方小，也做不了那么精细的东西。如果你们真要搞定制的话，买个一套两套，我们这边也是不开工的。”
“那至少要买多少套？你们才肯做。”程意耐着性子问道，崔存昊之前打听过了，安阳县地方小，只有这一家玻璃厂子。贾厂长说的国有大厂子在市里头，那里地方太远，来回路费划不来，而且如果在那里定制的话，肯定是需要更大的订单量才行，小生意恐怕人家都懒得做。
“至少一百套起呗。”贾厂长随口说道，看见男程意脸色不太好看，又哭穷：“唉，其实这日子啊，我们也难啊。这机子一开，贼耗电，这要是不做多一点，我们连电费都得亏啊，做少了是真划不来呀。”
“贾厂长看您说的，做生意哪有不难的呢？就是生意难做，像您这种有能力的人，才能够显得出来呀。”程意含笑先给人丢了几顶高帽子，然后才口风一转：“不过呢，您说这一百套我们肯定是定不起的，至少暂时没这钱。不过我先在您这儿看看样品，如果有合适的，少量拿一些可以吗？”
样品是已经做出来了的货。
贾厂长一口答应下来，带着他们去另外一个展示厅看货，带着时代风映粗糙配色奇怪的玻璃制品被陈列在木架子上，程意在这一堆东西里翻翻捡捡找到一个挺大的玻璃盆，紫绿色的琉璃纹路，还有一个造型奇怪的不知道干嘛使的小碗。
据贾厂长介绍设置方便小朋友吃饭的，所以可以一手握着。
程意默然无言，让一个小朋友用玻璃碗吃饭，还真是做的一手好买卖，摔了再买，无穷尽也。
不过任由她再怎么挑选，就是找不到可以代替擀面杖的锤子。
也就暂时只能挑这两样了。
贾厂长一副大出血模样，死活把价格拉到两块，就连那个小的也要三毛。
程意从崔存昊手里拿过两块钱：“贾厂长，您这可就不地道了，说实在的，玻璃做的好是好。但真拿陶瓷的来代替也差不了什么，我们就买下这个大的，这小玩意儿您真当有人卖得出去呢，就是送给我，您也亏不了什么。将来咱的生意还有的做呢。”
“行行行，你这丫头还真是嘴皮子利落。”贾厂长接过两块钱，大笑着说：“那以后您的生意可就别忘了我呀。”
“那自然不会。”程意表面上一口答应，心里头却想着，要是市里玻璃厂更划算，才不来你这儿呢。
买了东西时候还早，程意便提出想去“红叶香水厂”看看，方厂长人不错，或许可以从她那里弄一套玻璃制品。
可两人一去就撞了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