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厂长上次虽然慧眼识英雄，一鼻子就在纷纷扰扰的集市上闻到了程意配的香。
但实际上当时的她，根本没分辨出那就是这时候已经失传已久了“寿阳公主梅花香”。
刚才她话里头，却已经知道程意用的是复古的方法。
由此看来，方厂长此人在制香一道上或许没什么天赋本事，不过红叶香水厂毕竟办了这么些年，到底还是有些厉害的人坐镇指点。
程意暂时还不想换合作人，自然不可能真拿东西敷衍她。
而且不同八十年代的信息差，网络时代信息早就公开了，这些东西越拖到后头越卖不上价，还不如卖她个好，反正自己手里头的经典香型也不止这么一款两款。
方厂长准备好了东西，却没有直接拿过来给他们，“那些玻璃做的东西容易碎，我都让他们拿泡沫箱子装好了，放在门卫那里，等会儿你们走的时候直接带走就是了，也少拎着走几步。这一套东西数量可不算少，拎着也重。”
“一套东西？”程意看了一眼方厂长已经急忙抓在手中的方子，意思很明白，刚才说好的两个方子换两套。
方厂长赶紧笑着解释：“放心放心，是两套，我就一下子嘴说快了。这外头天气热，你们先坐会儿，我给你们拿些水果过来。”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就端了些糖果，苹果过来。
方厂长则找了个借口带着方子出去了。
程意看见了却没说什么，苹果她是没什么兴趣，路上走过来的时候连续吃了两个，到后面打嗝都是酸酸的苹果味。
盘子里挑了个奶糖，还是大白兔的，连着糯米纸一起塞进嘴里，浓郁的奶香一下子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这个时候的大白兔奶糖货真价实，是拿真牛奶做的，又甜又有营养。
崔存昊在一旁看着她连续吃了两个，心里头记下了这糖果的名，想着等会儿再给她买些回去。
程意吃到第三颗糖的时候，方厂长终于回来，满面红光，看来是很满意方子上的结果。
方厂长亲自将两人送出厂门，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希望程意对于之前的事情不要挂怀。
程意表面上自然也说的客气，心里头到底是埋下了芥蒂。
两套玻璃仪器分别装在两个白色的泡沫箱子里头，里头也细心的被泡沫隔开着，不用担心碰撞破碎。
程意抱起一个泡沫箱，还挺重的。
另一个泡沫箱和两升酒精，还有其他东西都归崔存昊拿着。
程意觉得还好太阳快落山了，要真是大中午那会儿，她一直瘦弱的手臂还真拿不起一个箱子。
坐着客车回去，程意又是一顿晕车，回去以后就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连晚饭都不肯吃，就嫌恶心。
方厂长给的这两套玻璃仪器是用来配制香水的，对于传统香道并不适合。
程意依依不舍的摸过这些脆弱又漂亮的玻璃，又只好把它们重新封存，先放好。
幸好从贾厂长那里买了玻璃大盆，盆底下还有些细细密密的纹路。
但是捣碎的东西就得重新想了。
枣坪村的枣树多，除了用来结枣子，挂果少的树也常常被用来制作各种东西。
枣坚硬且味淡，又不容易开裂保存时间，所以有不少人给自家小孩做木头碗吃饭，就是摔了也不怕，擀面杖自然用的也是枣木。
平常人闻枣木觉得没啥味，但对程意来说，枣木的味道虽然相对其他味道浓烈的树种来说，已经是非常清淡的了，但的确还是有味道的。
程意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从印花窗帘的熊猫嘴里得了灵感，熊猫最爱吃竹子。
竹子这东西颜色碧绿，看着便让人觉得有一种清新之感，但实际上，竹子是没有气味的。
程意拎着柴刀就上山挑了根手腕粗的竹子，胖妹人胖，手不算大，手腕粗细的竹子她拿着刚好使劲，不费力。
胖妹一看见紫绿色的玻璃盆就立刻喜欢上了，这个时代玻璃不算少见，但到底没有后世的普及。尤其是这种染色的漂亮琉璃玻璃，颜色幽深，晶莹剔透，真是好看极了。
程意把自己已经磨好了的小竹筒也一起拿给了胖妹：“以后啊，就用这个，弄干净了就没味道了。”
“这么漂亮的东西，弄坏了咋办啊？”胖妹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二丫看着也是一脸惊艳。
二丫刮粉末用的刮刀也被程意换成了竹片。
“你轻点弄呗，坏了咱们再去买一个来。你放心吧，没那么容易坏的。”玻璃这玩意儿虽然脆，可硬度还是非常强的。
得了程意的保证，胖妹可是安心多了。
崔玲看见这个漂亮的大盆子也很羡慕，但她好歹记着自己是过来学配香，赚大钱的。
赚到了钱啥不能买？
所以他羡慕归羡慕，但并不往胖妹二丫那里凑，私心里只觉得程意没认真教她。
其实这可就是她错怪了程意，程意也想教啊，可崔玲基础实在太差。
她从小乡里乡村的长大，闻得更多的是牛粪泥土的腥味，对于各种香味没能得到很好的熏陶，根本分辨不出香味对应的香料，这样一来怎么可能配得了方子，只能糟蹋东西。
现阶段程意自个儿还属于赤贫阶段，没那么多东西给她造，就只好拿几样便宜点的香，让她每天洗完澡后放在手腕上闻，用棉纸包着，挂在脖子上每天感受其中香味。
然而想要明白各种香味之间的区别，还得要多体会过几种才能明白其间的微妙差别，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崔玲觉得自己这好几天都没学会什么东西，实际上是连熏陶还没过呢，连最基本都没能过，更进一步哪那么容易。
方厂长给的大部分东西都没能用上，不过小量杯小量筒还是大大提高了香料用量的精确度，各种香味之间维持着巧妙的平衡，圆润融洽。
恍惚间都让程意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