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温热的微风袭来,相爷却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他拢了拢衣裳,微微抬头,两只眼睛小心的打量着谢王爷。
谢王爷一向不爱政务,也不怎么上朝,相爷也仅仅是认得他而已,这么凑近看的机会,一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传闻中谢王爷是被宠坏了的,虽不曾干些丧尽天良的事,但也有不少人说他脾气最是阴晴难定,稍不注意就会踩到他的尾巴根。
像是注意到相爷的眼神,谢王爷打开折扇轻轻煽动着,“这眼瞧着快入秋了,天却不见凉爽,屋里待久了着实有些烦闷。”
相爷立刻点头回应着,“王爷说的是。”
这一扇不打紧,地上残余的药味,全数进了谢王爷的鼻子。
谢王爷天生就有副好鼻子,能辨别上千种味道。
往夸张了说,只要是他闻过的味道,就会清楚的刻在脑海中。
无论你将这些东西怎么混合,他也能一一识别出来,就连身边人是否生病,生了什么病,他也是能闻出来的,从无错漏。
这事除了他母后太皇太后知道,便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谢王爷闭上双目,认真地闻了一遍,地上的药味同温瓷身上的味道不同,倒是那两个丫头手上有些若隐若现的药味。
谢王爷莞尔一笑,温瓷并没有生病,只是身子有些虚弱。
而且奇怪的是,温瓷身上竟有一丝熟悉的气味,这种气味他一时半会无法确定,得找个机会才行。
谢王爷斜眼透过屏风,瞧见床榻上的身影,对这个温瓷的好奇心又多了几分,“那即是没事,我便不再久留,毕竟是闺阁女儿家。”
相爷顿时松了一口气,马上拿出主人家的做派,“王爷,老臣送您出去。”
谢王爷将折扇仔细合上,慢吞吞地说,“那倒不必。”
说完,谢王爷又故意靠近相爷,压低声音说,“相爷可曾听说,太皇太后最近对我催的着实有些频繁了?”
相爷心口一紧,“这…… ……老臣一心只为朝政,不曾听说这等闲言。”
谢王爷听完,哈哈大笑,拍着相爷的肩膀,指着他说,“哈哈哈,相爷还真是条泥鳅,溜得好,溜得好。”
谢王爷站在相府门口,抬头瞧那块匾额,瞧着瞧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小厮没明白,只是觉得不妥,“王爷,你这就走了,我瞧那相府大小姐,应是凶多吉少。”
谢王爷摸着自己的鼻尖,“我看未必,这嫡女不似传闻中的没脑子,倒是很合我的胃口。”
谢王爷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喜欢这鼻子,往常他都觉得这灵敏的鼻子就是个祸端,总有一天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却没想到还能替他做媒。
小厮看着王爷没由来得笑,不免有些困惑,“王爷这是怎么了?”
谢王爷答非所问,“像是有几日没进宫了,今日正好心情不错,去看看母后。”
小厮提到进宫,就有吐不完的苦水,每当宫里派人来请,王爷总让他找借口拒了,一来二去他就得罪了宫里那位。
小厮委屈极了,“什么几日,自打太皇太后催婚,您就找各种借口不去,这算下来都快半月有余了。”
谢王爷提起折扇,在小厮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好了,你是我的人,还是我母后派来的?”
小厮扬起脑袋,很是骄傲的说,“小的当然是王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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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谢王爷,相爷这才有精力关注温瓷的病情。
恰好郎中看完诊从里屋出来,相爷忙拦住他,“郎中,小女这病~”
郎中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唉,怕是贪嘴吃坏了肚子…… ……”
相爷见郎中神色慌张,这才将郎中请到另一边,“吃坏了肚子?郎中这边说话。”
相爷仔细瞧过周围,这才开口询问,“郎中,小女从不是贪吃之人,这病是不是有什么蹊跷之处?”
郎中连连摇头,“小的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病症,还请相爷另请高明。”
“如若大人真心疼爱姑娘,还是多花些时间,陪她好好度过这最后时日。”说罢,郎中逃似的跑出了相府,那速度像是有人正在追杀他。
相爷一怔,这句话直接就给她判了死刑。
相爷像是行走的傀儡般,怔怔的走回温瓷房间,他瞧着床上的温瓷,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人的面孔。
紫鸢神情自若的替王爷上了盏茶,询问着温瓷的病情,“相爷,郎中刚刚怎么说?”
相爷这才回过神来,“没事,郎中就说好好调理一番,以后姑娘就待在这院子里好好养病,也不必去跟大夫人请安了。”
紫鸢一惊,很快便回过神,“是,奴婢明白。”
相爷害怕见到温瓷,因为只要多看温瓷一眼,他便会想起那人的模样,就会想起那人惨死的过程,所以他便同意了大夫人的提议,让她搬到离自己较远的院子,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个女儿,他就不爱了。
相爷警惕的询问,“平日里,都有谁出入紫枫苑?”
紫鸢不卑不亢的回答,“平日就是大夫人来的次数多,旁人的话就是小姐的闺中密友了。”
相爷抬眼看着紫鸢,只见紫鸢神色自然,“今日大夫人也过来?”
紫鸢如实回答,“大夫人让青樱给小姐送来一碗解暑汤。”
相爷脑海里不停回响着郎中的话,便猜到了温瓷今日为何突然病倒,“以后你们的吃食就自己做,旁人送来的都扔了吧。”
“是。”
相爷瞥了眼满脸惨白的温瓷,最终还是拂袖而去。
见相爷走远了,紫鸢这才命人将院子门关的牢牢实实的,“小姐,他们都走了。”
温瓷眯着眼睛看往远处,“既然相爷都发话了,想必大夫人会安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们就在这紫枫苑里好好调养身子。”
紫鸢有些迟疑,她必须把这个事实告诉温瓷,不让她继续心存希望,“可是相爷他…… ……”
温瓷淡淡地说,“他不会为我出头?”她的声音平淡没有起伏,但是总让人觉得冰冰凉凉的,像是刚从冰窖取出来的冰块。
紫鸢忙认错,“是紫鸢多嘴了。”
白芷倒是有些气焰,她替紫鸢继续说着,“什么多嘴,本来就是,我看相爷问你那些话的意思,定是已经猜到七八分,现下没说怎么处置大夫人,怕是以后也不会了。”
温瓷厉声道,“白芷。”
白芷委屈的想要辩解,“小姐~”
温瓷压低声音呵斥道,“隔墙有耳,注意分寸。”
“是,下次不会了。”白芷这才明白温瓷的用心,心里忍不住暗暗责备自己的鲁莽冲动。
温瓷有些疲惫的说,“你们都下去吧,看这时间也该准备晚上的吃食了。”
将她们都支走后,温瓷这才起身盘坐在床铺上。
温瓷的这副身体太过纤弱,她必须花时间好好休整。
方才她用尽全力,才使出了不到一层的功力,好在让脉搏的跳动不规律,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也多亏得郎中同相爷讲了那番话,替自己争取了恢复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