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闪耀,火把通明。
云无心站在云台中央,高高端起一碗酒,酒浆被灯火辉映成金色,轻轻荡漾。
此刻的文武俊侯挺起胸膛,提起心中气魄,不再是清冷的少年郎,更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兄弟们,辽狗犯我中原,你们答不答应!”
一问一答,犹如山河海啸,震荡鹿岛,“不答应!”
云无心目如冷月,声如快刀,“你们是不是中原好男儿?”
两问两答,犹如天降霹雳,憾落星河,“是!”
云无心提起一口胸膛真气,狠狠怒问,“辽狗抢女人如同抢你的老婆,杀女人如同杀你的母亲,你们拼不拼命!”
三问三答,犹如暗夜雷火,点燃中原,“拼命!”
“兄弟们!喝酒!”云无心仰头率先饮尽酒碗,几万将士热血激荡,全部大口吞进。
“孟监军!”云无心转头一声冷笑:“上金子!”
孟非虞立即传令,兵卒们搬出几十口大箱子,摆布在云台之上。
“好男儿,战沙场,杀敌军,分金子!”云无心狠狠摔了酒碗,一声怒令,“拆封条!”
兵卒拆了封条,所有将士们都欢喜万分,今夜不但有酒喝,还能分到金子。
打开箱子以后,云无心竟然瞪圆了双眼,立即大惊失色,狠狠喝问下去,“孟非虞!这是怎么回事?”
孟非虞立即蹬上云台,跑到箱子旁边察看以后,瞬间脸上毫无血色,“小侯爷,这不对呀!”
云无心几脚踹翻了几口箱子,所有将士们都看到了,箱子里的金珠都变成了石头。
“孟非虞!”云无心怒不可遏,一把抓住孟非虞的胸襟,狠狠逼问下去,“是谁调包了兄弟们的金子!”
孟非虞被问得脸色苍白,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沐秋望着孟非虞,气得眼睛里面崩出清泪,“孟监军,这是全岛将士的赏钱,你怎么忍心拿走呀?”
这个问题清清楚楚的荡漾在星空里,云台附近的将士们都听到了,立即向外围传过去。
一瞬间,原本稀稀落落的猜测声音,此刻越来越嘈杂,甚至能听到将士们对孟非虞的隐隐骂声。
“小侯爷,你们不能……”孟非虞回过神来之后,立即放声嘶吼,“你们血口喷人,如果我拿了兄弟们的钱,叫我不得好死!”
云无心反手将孟非虞摔倒,一脚踏中胸口,霹雳喝问,“孟非虞!箱子是谁贴的封条!又是谁在看管!你敢私吞军饷!今夜不能饶你!”
孟非虞双手抱住云无心的靴子,奋力的苦苦挣扎,“小侯爷,抓贼拿赃!没有证据我不服!”
云无心一声冷笑,向大内侍卫下了命令,“搜监军府!搜监军营!搜全岛!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证据!”
大内侍卫依令而动,分了十几路,纵向鹿岛深处。
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第一路大内侍卫快马而回,立即跃上云台,奉给云无心几封书信。
云无心看过以后,气得眼底充血,立即一声喝令,“传下去!给兄弟们看清楚!”
信件传到了众将士们的手中,云无心狠狠一口啐向孟非虞,咬碎了钢牙,恨恨的怒骂,“孟非虞!现在搜出辽军狼主的密信,你和胡不晏串通辽贼,出卖国土,残杀中原将士,一城监军却敢卖国求荣,该受千刀万剐!”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震荡星月,云台附近的将士们听到以后,有的拔出了钢刀,狠狠的瞪着孟非虞。
此刻若是云无心一声令下,立即就能有人冲上云台,将孟非虞四分五裂!
孟非虞面色苍白,心里明白今夜的云无心就是夺命的阎王,之前所有的密信看过就烧掉了,怎么可能留下证据,现在的密信一定是云无心伪造的。
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孟非虞泣血大吼,“兄弟们,信是假的,不要相信!”
正在苦苦挣扎的时候,第二路大内侍卫快马来报,“在监军营里发现地窖,里面私藏黄金和军饷!”
这一声报令,顿时让众军哗然,原来孟非虞果然偷了将士们的卖命钱!
云无心恨的眼底充血,几乎要踏碎了孟非虞的胸口,狠狠一声冷笑,“孟非虞!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孟非虞也不愧是一军监军,垂死挣扎的时候也有几分威风,破天一声怒吼,“我的人在哪里!拿下文武俊侯,赏金一万两!”
以前一呼百应的监军,现在扯破了喉咙却无人理睬。
“孟非虞!你以为三军将士都像你一样贪财怕死吗!”
云无心暴怒,一脚踢碎孟非虞的下巴,霹雳怒骂,“敌军犯我中原,你通敌卖国,苛扣军饷,爬上鹿岛做缩头乌龟,你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把命给我!”
骂声还未落下,云无心单手成爪,抓向孟非虞的咽喉,指尖犹如穿过腐土,狠狠撕扯下孟非虞咽喉的皮肉。
鲜血瞬间喷涌,溅了云无心的半边冷月面目,清冷的少年郎犹如一个斩敌英雄。
云无心狠狠一脚,踢落孟非虞的死尸,仰天崩出眼泪,一声怒吼,“小九妹!殷天破!我手刃两大叛贼!你们痛不痛快!”
沐秋先后两次亲眼见到云无心杀人,一次快如闪电,一次狠如猛兽。
现在云无心半身染血,沐秋就是觉得少年郎干干净净,比月光还美。
沐秋提起鼓槌,怒砸三曲中原战鼓,永存星月之间的小九姐和小九姐夫一定能听到!
战鼓雷动,海浪翻涌,好像千军万马的怒吼声声。
云无心踏前三步,提起英雄气概,一声虎啸狼吼,“兄弟们,叛贼已经伏法,你们还要做缩头乌龟吗?”
这个问题刺痛了好男儿的心肺,利刃在手,却不能报效国家,谈什么英雄?
许多将士们拔出钢刀,指向明月,立下铮铮誓言,“我们要上阵杀敌!”
几万将士齐声怒吼,英雄们的怒火烧透了海天,何等痛快!何等豪情!
“兄弟们,胡不晏和孟非虞的财富,朝廷一文不追,大家一起分了!”云无心挺起胸膛,英雄怒吼:“杀辽狗!分金子!”
杀辽狗!分金子!将士们山呼海啸,将这句话震荡在星空里,久久不能停息。
沐秋和云无心一次鹿岛之行,用了两天一夜,杀了国贼孟非虞,带回了所有边城军。
边城的各路先锋官们,万万没有想到,文武俊侯再归来时,带回来许多军饷和粮草,还有几万犹如虎狼的兄弟们。
熊胆先锋周五郎坚持不受帅印,云无心将帅印高悬在军帐之顶,约定好破阵之后,再商议封帅之事。
辽军狼主给了回信,依然和上次一样,只许一人观阵。
龙虎案前,几路先锋官争红了眼睛,都在向文武俊侯请命观阵,却被沐秋柔柔落下的一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哪位先锋官能画出风后八阵图?”
回想那一日,沐秋在军帐里谈笑阵法,第一招就是用已经失传的风后八阵击败了殷天破。
此刻再次提起,依然没有哪路先锋能解答这个题目。
沐秋立在军帐央落,目色骄傲却眼底含泪,一一向各路先锋官屈膝行礼,“沐秋没手刃敌军之能,却值得大家的信任,恳求各位大人,给沐秋一个机会,能为将士们做一点事,能为边城做一点事,能为九公主和九驸马做一点事。”
周五郎踏到沐秋身旁,将寒冰断江刀倒插在地上,双手郑重地拱拳行礼,眉眼之间一派敬佩,“昔日秋姑娘在城下独闯敌阵,自拔三箭,两肋插刀,五郎心服口服,明日秋姑娘出城观阵,请让五郎为秋姑娘牵马坠蹬,护送出城!”
能让一营先锋官牵马坠蹬,这是何等的荣耀,沐秋心底感动,立即低下眉目屈膝行礼,“周先锋,沐秋一介女流,不值得先锋官自损军威。”
“秋姑娘是一介女流,却做了许多男人也做不到的事!”周五郎蓦然单膝点地,“能为秋姑娘牵马坠蹬,是五郎的终身荣耀!”
先锋官突然跪在眼前,让沐秋瞬间不知所措,正在惊慌的时候,听到云无心一声冷哼,“周五郎,你离风沐秋远一点。”
这是什么话?沐秋斜斜的偷瞄了云无心一眼,见到那双冰眸里有酸酸的醋意。
真是的,这人,哎——
周五郎好心好意要成全沐秋的英名,却被云无心一句话就变作了那种意思。
周五郎立即起身,眉目疑惑地望着云无心,“文武俊侯,我不是……”
云无心低着眉目,面色冷如月光,“风沐秋已经有牵马坠蹬的人了。”
终究,这件事情落成了定局,沐秋明日观阵画图。
现在一切看上去都挺顺利的,沐秋和云无心带回了边城将士,明天也可以观阵画图了,随后就是约定破阵之日,只要破阵成功,这场战局就会消失了。
今夜,落下一场蒙蒙细雨,云无心又请沐秋煮了一壶甜酒。
听雨之时,云无心亲自斟了一杯酒,交到沐秋手上,唇角一丝笑容,“风沐秋,平安。”
“平安。”
沐秋低眉一笑,饮了这盅酒,仅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却觉得脚下有些软,头也有点晕,眼睛瞬间看不清楚。
目光朦胧的望向云无心时,却看不见清冷的面容,只感觉云无心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人,在耳畔留下轻轻两个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