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在人们的眼里来看,若郡主是一位年轻公子,刚巧被绣球砸中了,这就是天选的姻缘。
人群起哄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羞涩的若郡主犹如蚊吟的解释,家丁们根本就听不到。
紧接着抬来了大红的公子轿,赵家府里的老妈子满意的看着俊俏的公子,直呼姑爷请上轿。
估计老妈子岁数大了,已经老眼昏花了,竟然没有看出来若郡主是女扮男装。
若郡主无助的望着沐秋,事情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变成这样了?
懵懵懂懂的沐秋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当着大庭广众的面验明正身,只好闭着眼睛狠心点点头,“若兄台先上轿,到了府里再说。”
“秋兄台,你要跟着我,千万别把我跟丢了。”
“行了,赵半城的家,闭着眼睛也能打听到。”
稀里糊涂的看一场热闹,稀里糊涂的躲在人群最远处,稀里糊涂的被绣球砸中了。
现在,稀里糊涂的坐在赵半城的家里。
不愧是半城的家,虽然排场没有王府奢靡,但是这间正殿也称得上是很精致也很阔气,竟然桌案上的茶具都是掐着金丝的。
若郡主和沐秋坐得很不自在,真不知道等一下赵半城进来了,到底该怎样跟人家解释这一场闹剧?
伺候在正殿里的仆人们,估计已经看出这两位公子其实是两位姑娘,有人轻轻叹气,有人掩着嘴笑。
等了两盏茶的功夫,赵半城踏入殿门,看了沐秋和若郡主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两位小姐,这么一闹,我家小妹还怎么见人?”
是啊,这件事是挺无奈的,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赵家小姐已经得到了天选的姻缘,如果结不成亲,该让人家怎么解释?
“赵员外,对不起。”
沐秋撇撇嘴,现在除了抱歉,解释什么都很苍白,“我们吧,就是想看一看热闹,所以躲在最外面,谁知道绣楼底下有轱辘。”
解释的声音越来越轻,到了最后沐秋自己也听不到了。
“两位小姐,先请坐吧。”
赵员外郁郁的叹息,几步坐到主人的位置上,端起茶盏又放下,无奈地扶着额头。
平时聪慧的沐秋,现在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也变得有些扭捏了,“赵员外,既然,那个,结不成亲,我们就不打扰了吧?”
“两位小姐。”
赵员外起身拱手,使劲的搓一搓额头,估计心里已经愁死了,“可否稍等一下,给我家小妹当面一个交待?”
“应该的,应该的。”
沐秋无奈的退到椅子旁坐下,若郡主更是深深垂着头,手里捧着绣球,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桌案上有茶点和水果,赵半城独自哀愁了一会儿,也轻轻谦让着,“两位小姐,这个季节的黄杏儿又软又甜,请用几枚吧。”
“谢谢赵员外。”
沐秋从果盘里取了一只黄杏儿,也只是揉在指尖,现在满心愧疚,哪有心思吃水果?
尴尬了许久时间,赵家小姐终于踏进殿门,脸上依然蒙着面纱,看也不看若郡主,直接踏到赵半城眼下,“哥,我不嫁!”
咦?
这是什么路数?
自己踏上绣楼,抛下绣球,现在居然不认账了?
看来这其中还有隐情,沐秋和若郡主互相望了一眼,两双眼眸里都有一点猜疑。
赵半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妹,你就算想嫁,人家也娶不了你。”
赵家小姐听到这句话,轻轻回了头,见到两个粉嫩的公子坐在椅沿,那个捧着绣球的公子更是红透了粉腮。
原来是两个女扮男装的漂亮姑娘,赵家小姐足足的松了一口气,顺手摘掉面纱,向两位姑娘屈膝问好,“两位小姐安好。”
沐秋和若郡主急忙起身回礼,轻轻抬起眼眸,望见一个如此精美的姑娘。
是的,精美。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每一处都精致,每一处都美丽。
家世好,有教养,样貌美,声音甜,十八岁的芳华年纪,为什么要抛绣球选夫君?
沐秋藏着满心疑惑,再次向赵家小姐赔礼,“赵小姐,对不起,闹出一场误会。”
“小姐不必介怀,一切都是天意。”赵家小姐亲自斟了茶水,奉向沐秋和若郡主,“相见即是缘分,我与两位小姐共尽一盏茶,以不负一面之缘。”
这位赵小姐,还真是,知书达理,很不俗气。
三位姑娘喝了茶水,赵员外沉沉的叹息,“小妹,绣楼为你搭好了,绣球你也抛了,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办了,现在是天意不让你嫁给小木匠,放下这份心思吧。”
这一句话过后,一切都再也明白不过了。
赵小姐看中了一位小木匠,只因为两人的出身不匹配,为了能嫁的顺理成章,所以搭了有轮子的绣楼,走个抛绣球选夫君的过场。
从赵家小姐踏上绣楼的那一刻,就是想将绣球抛给小木匠的,谁知道阴差阳错起了一阵邪风,绣球飘向马背上的沐秋,又被沐秋用扇子砸给若郡主了。
现在看来赵半城是反对这门亲事,所以将错就错,劝小妹放下对小木匠的相思。
赵小姐听到哥哥这一句劝,立即倔强的蹙起眉头,“齐谨不是小木匠,是雕花木匠。”
“有什么区别呢?”赵半城的叹息一声接一声,“木匠也罢,铁匠也罢,金匠也罢,我不愿你嫁给齐谨,不是因为齐谨是什么匠,而是因为齐谨是齐谨。”
这句话听着挺绕的,其实意思很简单也很直接,赵半城并不嫌弃木匠的出身,只是不喜欢这个叫齐谨的木匠。
“哥,你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嫌弃人家穷。”
赵小姐气红了脸,转身坐下,看也不看哥哥。
“小妹,我们也是穷苦出身,我怎么会嫌弃穷人?”赵半城受了妹妹的冷落,也无奈的沉沉坐下,狠狠皱起眉头。
现在是兄妹两个各自一肚子闷气,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理谁。
在这种情形下,沐秋和若郡主也不好说告辞的话,就这么尴尬的坐着吧,也不知道要耗多久的时间。
过了许久以后,赵半城依旧没有望向自家小妹,兀自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小妹,穷没有关系,穷要有志气,穷要有担当,穷要有……”
“齐谨怎么没有志气了!”
赵小姐终于转头瞪向哥哥,委屈的红了眼睛,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年初哥哥出钱为乡亲们修桥补路,齐谨没日没夜的出力,整个人熬瘦了一圈儿,哥哥凭什么说人家没志气?”
听上去挺有道理的,赵半城发迹了,出钱修桥补路,齐谨没钱,只能出手艺,都是挺善良的人。
“小妹,我承认,齐谨是没日没夜的出力,可是后来呢?”
赵半城烦的简直不愿意提这件事,话只说了一半,让沐秋和若郡主听得云里雾里。
郁郁的赵小姐也不愿意回答赵半城的问题,又是别着小脸儿,继续沉默无言。
看来又陷入一场僵局,沐秋和若郡主相视苦笑,眼见着门外天色渐渐黯淡,甚至仆人们已经开始点灯了。
现在看来赶路也赶不成了,今夜只能在这座小镇子里落脚了。
可是现在身无分文,该用什么住店呀?
天色越来越暗,大堂里的灯火越来越亮,烛光映衬着兄妹两人的眉宇,都是两副愁容。
终究,哥哥还是宠溺妹妹的,无奈之余,轻轻劝说一句,“小妹,先不说这件事吧,先请两位小姐用晚膳吧。”
“不吃了!”
赵小姐起身就向堂外走去,路过沐秋和若郡主时,歉意的低眉施礼,“对不起两位小姐,我失礼了。”
在这种情形下,赵小姐还能关照陌生人,并没有忘记礼数,看来的确受过很好的教养,沐秋和若郡主婷婷回礼,望着赵小姐郁郁的离开厅堂。
赵半城无奈的目送走妹妹,沉沉的叹息,向两位姑娘拱手致歉,“两位小姐,家事困扰,得罪,得罪。”
“赵员外,今天是我们更添一些麻烦了。”
沐秋回了礼数,若郡主也低眉谢礼,“赵员外,那我们就告辞了。”
“两位小姐,请务必留下用过晚膳再离去。”
赵半城转头吩咐随从,“请为两位小姐准备好宴席,一定要照顾周到。”
随后,赵半城再次见礼,无奈的离开厅堂了,背影里也装满了愁容。
若郡主望一望沐秋,现在是主人全都离去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兄台,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齐谨修桥补路以后发生过什么事吗?”
若郡主望着沐秋扬起的眉梢,疑惑的眉目悠悠,“秋姐姐的意思是?”
“咱们没钱吃晚饭和住店了。”沐秋轻贴近若郡主的耳畔,落下羞人的悄悄话,“不吃白不吃,如果吃完了还能蹭一夜睡觉,那就不睡白不睡。”
到陌生人家里白吃白住?
若郡主羞涩的低下头,这也太难为情了,堂堂一位郡主,居然也沦落到这步田地。
这边的若郡主在羞涩,那边的沐秋展开折扇,一瞬间反客为主,对着仆人扬眉一笑,“我们只饮甜酒,宴席不用太麻烦,简简单单十二个菜就可以了。”
简简单单,十二个菜?
若郡主不可置信的望着沐秋,沐秋调皮的以折扇引路,“赵家姑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