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来,果然和沐秋说的一模一样,若世子那只脚踝微微红肿。
沐秋将洗脸水端到塌边,望着若世子的红肿脚踝,无奈的埋怨一句,“要不是昨夜用冰块敷过,你现在连鞋子都穿不上。”
摆好洗漱的应用之物,沐秋又转身去取了药酒,“若儿妹妹今天别出门了,揉完药酒以后再用冰块敷一敷,没那么容易消肿但至少能舒服一点。”
“秋姐姐,其实没有那么疼。”
若世子婉儿一笑,轻轻红了眉梢,怜音轻若晨风,“昨夜秋姐姐说过,若儿是秋姐姐的一生挚爱。”
“行行行,三生三世都是挚爱。”
沐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口哄上一句,斜斜坐在塌上,将若世子的小腿垫上膝头,把掌心里的药酒搓热,用力揉着殷红的脚踝。
“疼,疼,秋姐姐,疼……”
“秋姐姐不疼,若儿妹妹疼了活该!”
虽然嘴上这样埋怨着,沐秋还是减轻了力道,斜一眼若郡主疼出来的眼泪,无奈的微微叹息,“忍着点吧,药酒揉不进去没有用。”
前前后后一共揉了三次药酒,终于将脚踝搓到温热,沐秋将冰块缠入厚厚的巾帕里,敷在若郡主的脚踝上,“若儿妹妹,自己摁着,什么时候麻木了,就拿下来搓一搓,估计到了今天晚上就能好许多。”
沐秋落下叮嘱以后,净了手准备出门,若世子抬起明眸时恋恋不舍,“秋姐姐,你还没给若儿梳头呢。”
“若儿妹妹今天也不出门。”
沐秋扬起眉梢,轻轻眨眼一笑,“你先补个懒觉,我做个早饭就回来了。”
人走到门前的时候,又听到若郡主轻轻一声呼唤,“秋姐姐,若儿想说一件事。”
沐秋轻轻回眸,好奇地瞪大眼睛,若世子蓦然羞涩,轻轻捂着脚踝,“如果昨夜不是穿着世子朝靴,恐怕若儿的脚踝就会留下疤痕,这么一想,若儿也没这么讨厌世子朝靴了。”
“若儿妹妹刻意把我叫住,就为了说这件事?”
沐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蓦然推开门阁,向羞红的姑娘撇一撇唇角,“无聊!”
刚才若世子说的话的确是没话找话,只为了多留住沐秋一瞬间,换来此刻的轻轻羞涩和甜甜笑脸。
在小厨房里做一个人的早膳果然轻松多了,炸了两根牛奶小油条,熬了一盅糯米甜汤,配上四条酱鸭舌和一碟芥末菠菜,又精致又香甜。
大太监将油条剪成一块一块,奉到东宫皇太后眼下,得到娘娘一句夸奖,“风沐秋,油条用手抓着吃不够斯文,剪断以后就风雅多了。”
怎么说呢,吃相是好看了一点,味道却差远了,这就如同沐秋曾经带着若世子用手抓着酱驴肉,如果将肉剔下来放到盘子里,一定没有那么浓香。
这些事也不必争辩,各自开心就好,沐秋浅浅一笑,屈膝答礼,“多谢东宫皇太后娘娘提点,婢女以后会尽心伺候。”
“风沐秋,你这个西瓜蘸盐的办法很灵,一夜过后,哀家的嘴里已经不肿了。”
东宫皇太后轻轻点头,随之悠然一笑,“哀家还有一个麻烦,想看看你有没有办法?”
这边太后的声音刚刚落下,那边大太监踏前一步,“风沐秋,娘娘在每逢季节更替时,鼻息都会阻塞不通,入眠时更加严重,太医说过每日用盐水擦洗鼻息,可是这样做收效甚微,你的药膳有办法吗?”
“小七爷,婢女只是厨娘,实在不通药理。”
沐秋无奈的摇摇头,停停退了一步屈膝行礼,“东宫皇太后娘娘,不然婢女去请郎中吧?”
“真是说胡话,山野郎中还能比皇宫里的太医更高明吗?”
东宫皇太后沉沉一声冷哼,此刻说话已经有点蛮不讲理,“风沐秋,你用几片西瓜就能治好哀家的牙肿,鼻子通气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夜哀家要睡个好觉,不许抗旨,退吧。”
沐秋轻轻蹙起眉目,刚要辩驳两句,大太监再次拦住沐秋的话头,“风沐秋,娘娘对你报以厚望,愿你不使希望落空。”
其实沐秋心里也明白,道理说的再通透也没有用。
这和一开始的猜测一模一样,东宫皇太后将沐秋留在身旁慢慢为难,等到时机适宜,可以为小王妃一家报仇。
想清楚缘由以后,也不必要多解释什么,沐秋行礼离去。
先到冰窖里取了冰块儿,灌满一只银壶,注进桑葚酒,提到若世子的院子里。
“天气越来越冷了,喝不了几天冰饮了,抓紧时机赶个尾巴吧。”
沐秋为若世子斟了冰凉沁心的桑葚酒,无可奈何地蹙着眉头,“若儿妹妹,你还真是乖,真的等我回来给你梳头?”
桑葚酒又甜又香,流入唇里又薄又凉,若世子的笑容简直比桑葚还要甜美。
梳起长发,盘起云髻,用墨色发带将眉梢勒的很高,一支金钗穿过世子玉冠,宛若错落人间的仙子少年。
蟒袍加身的那一刻,若世子立即满心疑惑,“秋姐姐不是让若儿在家里养脚伤吗,怎么又给佩上世子玉冠了呢?”
“若儿妹妹昨夜刚和东宫皇太后吵翻天,还是装扮稳妥一点吧,这叫有备无患。”
沐秋轻轻一笑,望着铜镜中的若世子,不得不由心赞叹一句,“究竟招一个什么样的女婿,才能镇住这么英俊的若世子?”
一句话说红了若世子的脸,俊俏的姑娘掩唇一笑,“如果今天若儿的脚踝不肿,秋姐姐已经嫁给若儿为妾了。”
沐秋挑起眉梢,刚要回几句俏皮话,忽然听见院子外面有人叫门,“乖侄女,风沐秋,有人给王府送钱了。”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小红杏儿,除了这个家伙,王府里没人这么风风火火。
沐秋将小红杏儿迎进屋里,进屋第一件事就是闻着味儿斟一盏酒,然后才蓦然发现若世子的一只脚儿穿着厚厚的棉袜,没有穿靴子。
“乖侄女,崴脚了?”
小红杏儿饮着冰酒,斜了沐秋一眼,冷悠悠的说一句笑话,“天天跟着这只惹祸精粘在一起,崴个脚也没什么。”
“李桂花,你到底有事没事?”
沐秋冷哼一声,伸手去夺小红杏儿的酒盏,“这是我酿的酒,不给你喝。”
“风沐秋,这是厨房的酒,没抓你个偷酒贼就不错了。”
小红杏儿一转头,将残酒一饮而尽,放下酒盏抹一抹唇角,“风沐秋,不和你蘑菇,我来说正事儿。”
随意对付沐秋一句以后,小红杏儿用了两句话将事情说清楚,“之前王府临时落脚的大院子,现在有人要来买,二叔问过嫂子了,嫂子让乖侄女做主。”
本来那间大院子是打算推掉种树或者种花的,搬了新家以后,府里接二连三闹了一些琐碎的麻烦事,终于消停一阵儿了,沐秋和若世子又进了都城。
所以就这样阴错阳差的没腾出闲工夫来收拾,没想到居然有人上门出价了。
虽然这里是石城近郊,地段也并不算太便宜,况且现在是有人要从王府手里买地,估计价格不会太小气。
若世子轻轻蹙着眉头,微微侧头一想,“二婶,买主是什么身份?”
“今年皇帝钦点的探花郎,新上任的户部郎中令,说白了就是给皇家管钱的。”
小红杏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又斟了一盏酒,“要是没有功名,谁敢来王府买地,早就让二叔给扔出去了。”
今年的探花郎,听上去挺气派的,居然没有外放做官,留在户部得了一个肥差,估计在朝堂里也有纵横交错的背景吧。
听小红杏儿这样说,买地的人身份是够了,王府留着这块空地也没有太大用处,剩下的就是怎样谈价格了。
这种事的确为难到了若世子,养在王府深宅里的嫡亲二小姐,哪懂怎么卖地谈价格?
若世子轻轻望向沐秋,小红杏儿得意的冷哼,“乖侄女,你指着风沐秋,还不如指着我,我好歹在石城里买卖过店铺,风沐秋今夜之前得想出让太后鼻子通气的办法,哪有心思琢磨卖地?”
随意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沐秋紧紧皱起眉头,暗暗瞪了小红杏儿一眼,若世子听了个满头雾水,立即转眸追问沐秋,“秋姐姐,鼻子通气是什么意思?”
“若儿妹妹,你别听李桂花乱说话,这……”
“风沐秋,你还没有和若世子说吗?”
小红杏儿慢悠悠的品着桑葚酒,不顾沐秋暗暗使来的眼色,自顾自的说下去,“昨天太后让风沐秋治牙疼,今天太后让风沐秋治鼻子通气,太后招了个厨娘在身边却当医官使唤了,这笔生意做的真划算。”
“李桂花,你说完正事了就回去吧,别说一些没边没影的事情。”
沐秋提起整壶桑葚酒,一股脑的塞到小红杏儿手里,匆匆向门外推着人,“拿回去爱怎么喝就怎么喝,别在这里撒酒疯。”
“风沐秋,你昨天用西瓜沾盐面治好了太后的牙疼,我没有说错吧,怎么叫没边没影呢?”
小红杏儿接了酒壶,几步被沐秋推到门边,“风沐秋,你哪学的这些妖术,西瓜沾盐面居然能治牙疼,鼻子不通气我看你……”
话音还没有落下,若世子撑着椅子站起来,蓦然之间一双明眸变得猩红,每个字都冷如秋风,“劳烦二婶,扶我去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