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做到了的承诺，终于逗笑了皇后。
此刻的泪光盈盈，是因为曾经委屈了皇后，也因为消散不去的愧疚。
皇后夺回被沐秋勾住的袖子，冷下一张脸，轻轻一哼，“风沐秋，你在皇太后宫里骂了本宫一通，然后在昭阳正院里又骂本宫一通，只伺候几顿饭就想让本宫给你好脸色，你未免太天真了，也未免太小瞧本宫了。”
“娘娘，婢女真的知错了。”沐秋跪在皇后脚下，委屈的滴着眼泪，“娘娘，婢女不奢求娘娘的原谅，只求娘娘不怨恨婢女，这就是对婢女最大的宽恕。”
皇后望着沐秋的眼泪，深深的藏起怜惜，狠狠的劈问一句，“风沐秋！你服不服！”
曾经，沐秋说过多少次不服，都带着眼泪和怒气。
此刻，皇后的话音刚落，沐秋的嘴里就像开了闸，接连打出一连串儿说词，“娘娘，婢女心服口服，服的五体投地，服的感天动地，服的鬼哭狼嚎，服的天涯海角……”
这一刻，沐秋恨不得能将所以记住的辞藻都说出来，乖巧的像一只小绵羊。
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以后，偷偷见到皇后的唇角些丝丝笑容，沐秋立即放肆的赖过去，“娘娘，昭阳正月里没有养狗，婢女给娘娘做小狗吧？”
说完这句话，沐秋立即提起两只手，学着小狗的坐姿模样，伸出舌头哈一哈，还学一学细嫩的狗叫声。
“风沐秋，别叫了，学的一点也不像，如果从窗子外面听，还以为本宫打你了呢。”
经过沐秋极尽的讨好，皇后冰冷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点回春，嘴上却依然不饶人，“风沐秋，你不问青红皂白，只顾自己痛快，栽赃陷害，嫁祸于人，你有没有罪？”
“娘娘，婢女有罪，婢女认罚。”沐秋红着脸，委屈的晃一晃皇后的裙摆，啰里八嗦的说了一大堆，“娘娘，婢女已经变成小狗来谄媚娘娘了，婢女保证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让婢女如此谄媚，娘娘，你就饶了婢女这一次吧，要不，婢女给娘娘当牛做马，先学一个牛叫，哞——，再学一个马叫，嗷——”
“风沐秋，这不是马叫，这分明是狼嚎，你快停下，不然别人会以为本宫踩到你尾巴了。”
看看沐秋不知所措又惊慌讨好的模样，皇后努力忍着笑，努力装成一副冷漠，“风沐秋，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十七岁了，已经失去了以小卖小的资格，所以你耍赖没有用，本宫不会轻易饶你。”
如果皇后不骂不罚，那就是不原谅，如果骂了罚了，至少能出气，沐秋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立即扬起小脸儿，瞪大眼睛，说的如此真诚，“娘娘，千万不能饶了婢女，一定要狠狠的骂，狠狠的罚，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轻轻的打。”
“风沐秋，轻轻的打？”皇后轻轻端起酒盏，蓦然一笑，“你真会做生意，委屈丢给别人，好处留给自己。”
沐秋苦苦的叹了一口气，无力的斜斜坐在地上，似乎在自言自语，“这能怨谁呢，还不是怨自己逞能，以为能帮皇后娘娘做一些后宫琐事，却没想到越帮越忙，到头来变成笑话一场。”
“风沐秋，你少在那阴阳怪气往脸上贴金，你将本宫认作杀人凶手，这算哪门子的帮忙？”
皇后饮了半口酒，果然米香十足，香甜缠绕，“风沐秋，本宫也不想与你纠缠不休，你既然认罪，那就效仿古人负荆请罪吧。”
“负荆请罪？”
沐秋点亮双眸，立即跳起来就跑向门外，“这个简单，婢女现在就去背一大捆柴。”
俏皮的脚步刚跑到门口，听到皇后落下悠悠一声，“风沐秋，古人负荆请罪时，是不穿上衣的，希望你也拿出认罪的诚意。”
“不穿上衣？”
沐秋停住脚步，顿时羞红了脸，怯怯的回头，“娘娘，这么冷的天呢。”
“不愿意就算了。”皇后提起筷子，夹起一块扒猪脸，扬眉望向羞红的沐秋，“风沐秋，厚颜无耻，对吗？”
“哎呀，娘娘——”沐秋回到桌案旁，提起酒壶斟满了酒盏，讨好的捧到皇后眼下，说的又委屈又可怜，“娘娘，宫里有这么多太监和侍卫呢，婢女要是不穿上衣背着捆柴，有碍昭阳正院的风化，坏的还是娘娘的名声。”
“风沐秋，你这两片嘴可真巧，怎么都能绕到本宫头上。”皇后慢悠悠的吃完一块扒猪脸，果然肥而不腻，回味无穷，随后又夹起一条笋尖，“风沐秋，这条笋芯本宫喂你吃，才能真正对得起这道菜的名字——良心被狗吃了。”
皇后的话音刚刚落下，沐秋立即探出头，将笋尖叼到嘴里吃了，然后乖乖的一笑，“娘娘，这条笋芯咸鲜美味，多喂小狗两口吧。”
然后，沐秋又学着小狗的样子，蹲在皇后的脚下，将两只小手搭在皇后的腿上，调皮的吐着舌头。
真是让人忍俊不禁，皇后也终于扑哧一笑，沐秋睁大眼睛刚要说话，却又被皇后抢在前面，“风沐秋，如果本宫调走昭阳正院里的太监和侍卫，不穿上衣就不算有伤风化，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负荆请罪？”
沐秋的小脸儿紫成了茄子，搭在皇后腿上的两只小手变成拳头，轻轻捶着腿，“娘娘，婢女狗也装了，牛也当了，马也做了……”
“风沐秋，不需说得这么委屈，这些是你自愿做的，不是本宫逼你做的。”皇后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一刻的舒适，再次轻轻端起酒盏，悠然一笑，“本宫也不逼你负荆请罪，只看你有多少诚意认罪。”
沐秋默默低着头，轻轻捶着腿，细细的讨价还价，“娘娘，要不，关上门窗，婢女单独脱给娘娘看？”
说过以后，沐秋立即摇摇头，似乎在自言自语，“如果真的这么做，这也太奇怪了，婢女有的娘娘都有，而且娘娘有的，比起婢女……”
话说到这里，沐秋低头看一看自己的衣襟，苦涩的摇摇头，徒留一声叹息，“唉——”
“滚！”皇后看见沐秋自艾自怜的模样，又是扑哧一笑，怎么也收不回笑容了，“风沐秋，你还要不要脸，一个没出阁子的小姑娘，胡乱说些什么呢？”
这一次沐秋抓住了时机，立即耍赖的抓住皇后的手儿晃一晃，“娘娘，婢女接连逗笑娘娘三次了，娘娘有宽广的胸怀，就宽恕婢女吧。”
“宽广的胸怀？”皇后冷哼一声，手指如兰，狠狠弹了沐秋一个脑门儿，“风沐秋，你还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衣服里的这点事儿，说起来没完了？”
话锋说到这里，沐秋已经明白了，皇后终于原谅沐秋的无端顶撞了。
沐秋婉儿一笑，回身从食盒里取出一套碗筷，夹了一块扒猪脸，比划在自己的脸旁边，俏皮的眨眨眼睛，“娘娘说的对，婢女本来就是厚颜无耻。”
“风沐秋，要吃你就坐下好好吃！”皇后狠狠斜了沐秋一眼，重重的数落教训，“要不是本宫看在你能豁出性命为皇家血脉喊冤，本宫早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了！”
没错，如果皇后不是因为沐秋的一腔热血和无畏生死的正气，就凭沐秋指着鼻子痛骂后宫之主，早就够死一百个来回了。
沐秋哀哀的叹息，心底的感激化作一句话，“婢女欠娘娘一条命。”
“风沐秋，你别说好听的了，本宫也不指望你还债。”
皇后望着沐秋满面戚哀，犹豫了许久以后，终于悠然的一笑，“风沐秋，你俯耳过来，本宫和你说一个秘密。”
沐秋先是轻轻捂着耳朵，微微蹙着眉头，装作害怕的样子，“娘娘，婢女今天洗脸的时候忘记洗耳朵了，可不许咬哦。”
说过这句俏皮话以后，沐秋才将耳朵凑到皇后唇边。
皇后轻轻说着一个秘密，听得沐秋眼睛越睁越大，起初唇角在笑，后来慢慢滑下眼泪。
眼泪流到唇角却不是苦的，竟然是甜的。
许久以后，皇后的唇角离开沐秋的耳朵，沐秋泪眼婆娑的望着皇后，“娘娘，您可千千万万不能骗婢女。”
皇后端起酒盏，高傲的扬起眉梢，“风沐秋，你还敢小瞧本宫吗？”
说过这句话，皇后轻轻饮了酒，紧紧盯着沐秋，“若不是现在木以成舟，本宫根本不可能告诉你，若不是见你真心相待，本宫也不可能告诉你，真该让你心碎到底！”
“娘娘——”
沐秋流下眼泪，为自己斟了一碗酒，满满的饮下以后，肃穆的跪在皇后脚下，“从今以后……”
“风沐秋，管好你的嘴，老老实实留在皇城里，不要四处折腾。”
皇后留下切切的叮嘱，随后悠然的一笑，“风沐秋，该得到的你都得到了，吃过这顿饭以后，你就走吧。”
“娘娘，婢女去哪里呀？”沐秋立即凑到皇后脚边，再一次乖乖的捶着腿，“让婢女留下服侍娘娘吧。”
“风沐秋，你现在知道了一切，昭阳正院就不能留你了，这背后的缘由，你自己慢慢想吧。”
皇后扬起眉稍，轻轻一笑，“风沐秋，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全皇城能让你好好受点活罪的唯有六公主。”
“娘娘，要不罚婢女去浣衣局吧。”沐秋急得脸色苍白，苦苦的哀求，“娘娘，看在婢女极尽谄媚的份上，别罚婢女去六公主那里了。”
“不行，本宫还没有解气，所以你必须回去。”皇后恣意的喝酒吃菜，唇角悠扬，“风沐秋，这叫死罪可免，活最难逃，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谄媚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