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脉?
碧柔微微愣住,小德子倒吸一口冷气,随后掩饰不住欣喜,急忙将荷包里的钱都倒出来,一股脑的塞给太医,“谢谢太医大人,谢谢太医大人!”
太医推却了几次,实在架不住小德子的欢喜,只好收下赏钱,对碧柔叮嘱了许多安胎的事情,然后将默嫔人有身孕这件事录入医志,再向碧柔施礼,“默嫔人脉象平稳有力,极有可能是个皇子,我回去多配一些安胎养神的补药,劳累德公公明日来取。”
小德子欢天喜地的将太医送出小院,立即匆匆的赶回碧柔身旁,眼眶已经微微泛红,“恭喜默小主!一定能得小皇子!一定!一定!”
碧柔摸着平坦的小腹,现在依然懵懂,不知不觉之间,孩子竟然来了。
小德子翻箱倒柜,又找出几身冬装白裙,喜悦的捧到碧柔眼下,“默小主,刚才太医叮嘱过,千万不能受凉,老百姓也说春捂秋冻,我去唤小白霜伺候默小主换上厚绵衣。”
平整的摆好冬装以后,小德子立即跑出寝房,找到了正在偏殿浇花的小白霜。
小白霜听到消息以后,重重放下水壶,狠狠斜了小德子一眼,“德性,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怀了又不是你的,有什么可高兴的?”
不情愿的埋怨两句,小白霜又提起水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今天太阳这么大,我穿着春装还嫌热,换什么冬装,真能闹妖!”
小德子看着小白霜的狂傲模样,忍了心底的恨,换做一副讨好的笑脸,“白霜姐姐,万岁和小主有个约定,只要小主产下孩子,立即封做贵妃。”
“小哑巴就算做了贵妃,你还能长上二两肉吗?”小白霜赏了小德子一个白眼,将水壶塞到小德子怀里。“给姐姐把水灌满,姐姐浇完花再去扒了小哑巴。”
“如果小主做了贵妃,咱们虽然长不了二两肉,可是富贵却有盼头了!”
小德子转一转眼珠子,抱着水壶,笑嘻嘻的望着小白霜,“白霜姐姐,你好好想一想,小主做了贵妃,呈仪就配上去了,咱们住大院子,门前有侍卫看家,门里有太监和宫女让咱们使唤,咱们以后顿顿吃鱼吃肉,月俸和赏钱都跟着涨。”
这几句话没有说错,如果一院之主做了贵妃,小院里的所有人都跟着沾光。
小白霜是从秀贵妃的宫里出来的,当然知道在贵妃身旁的好处,如今在嫔人院子里素了这么久,早就已经不耐烦了,现在听小德子这样一说,心里有了盼头,眼睛也有一些闪光。
借着这个时机,小德子又喜悦的叹了一口气,“白霜姐姐,如果小主肚子争气,生下一个小皇子,你再想想,咱们能跟着沾多少光?”
小皇子,听上去这么尊贵,这是秀贵妃宫里从不曾有过的,如果秀贵妃能为皇帝产下一儿半女,那就是母凭子贵,何必天天绞尽脑汁去整人?
小德子轻轻一笑,期盼的点亮双眸,“白霜姐姐,如果真有那一天,咱们俩暗地里有秀贵妃做势力,明着里是默贵妃身前的红人,后宫之地还不是任由咱们撒野吗?”
话说的差不多了,小白霜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小德子抱着水壶走向门外,悠悠的自言自语,“春天来了,时运也来了,富贵就指望小主的肚子了。”
小德子悠然的去打水了,小白霜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又想,自从被秀贵妃扔到这座小院子里,到底落下多少好处?
门前没人看门了,门里只有自己一个宫女,每天做着没完没了的事情。
穿得更破了,吃得更素了,还被打断了腿,如今跛了脚。
即便以前在秀贵妃的宫里,也是排位靠末的宫女,做的事情比谁都多,拿的钱却比谁都少。
忠心来忠心去,也没捞着太多好处。
可是,如果小哑巴得势了,真有做了贵妃的那一天,小白霜就是贵妃宫里的大宫女,有使唤不完的人,有捞不尽的孝敬,以后的人生里用嘴巴干活就行了,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小白霜的眼珠儿转了几转,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情,急忙提起裙摆,一拐一拐的去到碧柔身旁。
嘴里亲热地唤着默小主,手上殷勤的搀扶碧柔坐下,不由分说替碧柔脱了单鞋单袜,换上绵鞋绵袜,扬起讨好的笑脸,“默小主想吃什么就写下来交给婢女,婢女就算去刀山火海也会给默小主弄来。”
碧柔望着小白霜的笑脸,浅浅的回了一个笑容,心里却如一潭寒冰。
小白霜越是讨好,碧柔越是忘不了曾经失去的孩子。
天气越来越暖了,枝头的春花从一朵两朵三朵,到了现在数不过来。
柳絮随着轻风飞舞,像春天落下了冬雪。
沐秋望着大院对面正在建造的王府,心里却溢满了一池苦水。
王府建造的越奢华,院子里的争斗就越乱七八糟。
现在终于明白皇后的叮嘱了,少说话,多做事。
自在王爷的家事简直比后宫的争斗还热闹,要不是这群人都是王妃、郡王和郡主的身份,至少还要顾忌留存一些体面,恐怕早就动手打起来了。
自从云无心离开以后,沐秋就算过上了如常的生活,不过这种如常里面也透着不如常。
所有人看待沐秋的眼神都不相同,自在王爷是笑嘻嘻,似乎永远喝醉了酒,不过却没有邪气,只如一个长辈看待一个小丫头。
王妃一如既往的肃穆,毕竟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喜怒不能时常挂在脸上。
侧王妃几乎不出小院,每天弹琴吹笛,都是一些凄婉的曲子,每天描写绘画,都是一些落花枯叶的题目,弄得悲悲切切。
小王妃倒是经常在王府里游走,走路的时候带风,轻狂的步伐飘飘然然,似乎这才是王府的当家主母。
二叔渐渐变得冷漠,几乎不再和沐秋主动说话,狂妄的世子满心不屑,经常用鼻孔看人。
郡王儒气温雅,像一个翩翩公子,很少见到小郡王,那个小男孩儿本来就看不惯天下的一切。
最令人头疼的就是两个郡主。
沐秋现在知道了,大郡主出生三年以后,若郡主降生了,若郡主出生两年以后,世子降生了,王妃要同时照顾三个孩子,实在累心累身。
于是,王爷将两岁的若郡主,交给刚赎身进府一年的清倌来抚养,那一年清倌才十三岁而已,还不是侧王妃。
然后若郡主一直随在清倌身旁,见证了清倌变做侧王妃,从姐姐改口唤一声姨娘。
直到大郡主出嫁了,世子也长成了十几岁的小伙子了,王妃才将若郡主收回身旁。
然而,嫡亲的若郡主却被侧王妃养走了样,纵然有了琴棋书画一身才情,却完全没有郡主的尊贵和骄傲。
每天演奏一些凄婉的曲子,描绘着悲切的画作,看到落花会心碎,见到冬雪会哭泣。
这么悲天悯人,如此楚楚可怜,简直和侧王妃一模一样。
如果是外人见到若郡主,还以为是自在王爷从青楼里赎回来的又一个清倌。
沐秋每次见到若郡主,都能望见一双春葱嫩手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捻着兰花指,一双清澈的水眸里永远泛着微微红雾。
就如初见一样,柔弱的惹人心疼。
再就是那个小郡主,和若郡主完全相反,每天八方乱转,精神的眼观六路,天天都要跑去正在建造的王府工地里,然后回来叽叽喳喳的向小王妃说着各间院子什么模样。
当家主母虽然不苟言笑,或许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对沐秋却很体贴,自从沐秋正式入主厨房以后,王妃派给了沐秋两个丫鬟做帮手。
今天忙碌了一个上午,伺候好了各间院子的午膳,沐秋煮了一壶春杏甜酒,送到王妃的院子里,恰逢若郡主也在。
本来沐秋问过安以后,放下酒壶就要离去,却被王妃唤停了脚步,“秋小厨,你换一身收襟衣裳,和若郡主去对面工地看一看。”
沐秋轻轻点头,心里却万分疑惑,不知王妃是什么用意?
王妃吩咐过沐秋以后,无奈的深深叹息,“若儿,娘亲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若郡主轻轻咬着樱唇,柔柔弱弱的起身,我见犹怜的蹙着眉头,“娘亲,如若老天怜惜,一定会为若儿安排好一切的,若儿不想违背天意。”
“若儿,娘亲没有要你去争去抢,只是过去看一看,不必扯到老天头上。”
王妃有些心烦意乱,甚至不愿意看着若郡主,又是沉沉的叹息,“秋小厨,不必换衣了,你现在就和若郡主过去吧。”
沐秋再一次点头,随后退到门外等候,若郡主站在王妃眼前,默默犹豫了许久,终究没有再说一个字,婷婷走出门阁。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王妃这么心急,又让若郡主这么为难?
还好新建造的王府并不远,就对面几百步的地方,只要过去看一看,也许一切都会明白了。
沐秋和若郡主商量着现在就过去,若郡主却又红了眼眶,柔柔的话音如同哀求,“秋姐姐,能先陪我去姨娘那里一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