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外人？”清歌睫羽轻颤，心底情绪混杂翻腾，似下一刻便要翻腾着呼啸而出。
“南帝不必在等了，帝君不会来的。”
“不过一世之劫，短短数十载而已……”
过往记忆重现，那些她以为已经忘记了的，原来只是被尘土掩埋，只需外界的风轻轻一吹，便又重新出现，鲜明的就像是在昨日。
清歌抽回自己的手，心底原本混杂翻腾的情绪随着被吹开的记忆一道被吹散。
“我有时候真羡慕你能说喜欢便喜欢，然后说忘便忘。这样不遗余力，也不给我留余地……”
“清清……”
清歌摇头打断苍华，语气无力而疲惫，“我现在不想听你说有多喜欢我，多心悦我。我只想救回我的长安，然后回南离山，谁都不见谁也不理。”
“你放弃我吧……”
就像，我曾在往生崖放弃你那般。
她除了长安，谁都不想抓住，谁也不想要。
不想要东阳君，也不要苍华帝君……
只让她偶尔用以寄托情感缅怀容与便好。
真的，这样就很好……
只是，为何心头好涩，眼睛也好涩……
苍华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清歌的，又是怎么从她房间里走出来的。当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在她门外立了许久。
九幽已经日暮了，白色的太阳光在慢慢变淡，黑暗从四面八方侵蚀过来。
一阵风吹过，微扬起他的衣摆与青丝，灌进他袖里，让他生生打了个寒颤。
九幽的风真冷，冷到了他骨子里和心里。
最后再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苍华缓缓挪着步子转身离开。
幼幽和空桑还在小院里坐着，他们桌上摆着一盘棋。苍华盯着那盘棋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们下的是五子棋。
从幼幽出现到现在，空桑陪着她下的，一直都是幼幽喜欢的五子棋。
“诶，你出来了呀！怎么样了，你跟小清歌缓和了些没？”
苍华默了默，抬腿继续往前走，“我走了，告辞。”
“嗯？！”幼幽惊讶的看着苍华，手中棋子都忘了落下。“你，你现在就走？不等清歌？！”
苍华步子停顿了片刻，“她不想让我等，我也不想让她为难。”
目送着苍华走出小院，白色的身影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孤寂清冷。
幼幽回过头，看空桑，“苍华他这是怎么了？被小清歌刺激了？”
空桑摇头，趁幼幽不注意，不动声色的多下了一字。“他与清歌的事比较难说，我们也不好插手。”
幼幽赞同点头，“嗯，你说得对。”
清歌在房间呆坐了许久，直到听到门外又脚步声离开，她才缓缓低头，重新抓起蓝袅寄来的信慢慢拆开。
蓝袅的信里出乎意料的裹着的是另一封信，清歌蹙眉，先看了蓝袅给她的信。
信内容很简单，大抵就是说，昨日南离山收到了一封信，信是给她的，所以蓝袅便将信给她送过来。
清歌放下蓝袅的信，拿起另一旁的信，信封上写着“南帝亲启”的字样。
信纸上内容极短，不过短短数十字，却让清歌眉眼瞬间染上浓重的阴霾与戾气。
手上紫色离火翻腾将信纸焚的一干二净。
狭长凤眸眯起，漆黑的眸子中似也有紫气在翻腾。“魔族，赤衡，朱厌后人……”
清歌推门出去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九幽的夜晚总是格外黑，天空上也没有半点星子，只有一轮幽蓝的残月挂着，凄清中又带几分诡异。
院子里的照明法器已经全部亮起，莹莹的亮光照的整个小院都暖融融的。
“小清歌，你要走了吗？”
不远处，空桑一手提着盏灯笼，另一手拉着幼幽，两人似乎是才从外面回来。
“多谢幼幽姨与东帝的照顾。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幼幽：“那你需要帮忙不？”
清歌摇头：“多谢幼幽姨好意，不过我已经寄了飞信回南离山，幼幽姨不必担心。”
幼幽：“那好吧，那你多加小心。”
清歌朝幼幽与空桑一揖，“告辞。”言罢她转身足尖轻点，飞身离去。
无妄海是九州八荒与魔界的交界处之一。上古时期，无妄海域妖魔横行，灾祸变乱不断，后来被怀青帝君与南帝朱羽两人镇压。
清歌飞行了一路，最后无奈的在一处路口停下。她看着眼前的分岔路忍不住的扶额，从前至今，她的方向感一直都不是很好，也不太能记得住路。
伸手在乾坤袋里掏了掏，想找件照明法器出来，无意中看到了上回在邙山鬼市中苍华塞给自己的那盏灯。清歌愣了愣，想到那日在灯光下苍华显得格外柔和的眉眼，最后还是将埋在乾坤袋深处的灯给放在了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然后捧了颗硕大的夜明珠出来充当照明法器。
清歌一手拖着夜明珠，另一手则掐起了法诀。岔路太多，还是找个东西带路比较好。
随着她指尖的变幻，一只周身泛着淡淡流光的小白鸟从天空中飞了过来。
白鸟看到清歌，叫声清脆兴奋，绕着她直飞了好几圈。
清歌伸手让它停在自己手心上，抬眼仔细打量了手中的白鸟一番。
这鸟浑身雪白，只有眼睛与鸟喙是黑色。应是只纯正的雪鹱，但这只雪鹱似乎又要比寻常雪鹱漂亮上许多。
“小雪鹱，你能带我去无妄海吗？”
雪鹱歪了歪头，小心翼翼的用鸟喙碰了碰清歌的手心，见清歌没有不喜，漆黑的眼瞳中划过亮色，似乎是很高兴。
它扑扇着翅膀飞在前面带路，泛着流光的雪色羽毛在黑暗中尤为醒目。
无妄海与清歌在轮回镜中看到的一模一样，阴沉的天空，暗沉的海水，整片海域连着天空都压抑至极。
现在天已经亮了，却依旧没有一缕阳光能穿透无妄海上空积压的厚厚云层。
清歌环顾了一圈，最后对着停在她肩膀上的雪鹱道：“你先走吧。”
雪鹱一直仰着的脑袋瞬间耷拉下来，身上的流光似乎都没只前那么亮了。
它歪头看清歌，眸色漆黑，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清歌的脸，嘴里还发出低低的声音。
清歌被它蹭的心头一软，将它捧在手心，“没有要肝赶你，只是你留下来会有危险。”
雪鹱眨眼，发出低低的叫声，似在反驳。
清歌摇头，“不行，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你必须要离开。”顿了顿，她伸出手指摸了摸小雪鹱毛茸茸的脑袋，“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雪鹱眯着眼，似乎很喜欢清歌这样揉它脑袋。但在听到她的话后，抗议性挥了几下翅膀，似不服气。
清歌：“嗯？”
雪鹱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清歌，不知为何清歌竟从这只鸟的脸上与眼睛里看到了认真与执着的神情。
她愣了愣，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雪鹱飞离了清歌的手心，与她视线齐平，最后在清歌惊愕的眼神里挥动起自己雪白色的翅膀，瞬间海面波涛汹涌，白色风刃狂舞。
清歌此刻被震惊到了，她惊异的望着眼前仰着脑袋似乎是在等她夸奖的雪鹱，用力的眨了眨眼。
“你这……小雪鹱，你这也太厉害了吧！我这是什么运气，随手召唤竟然能唤出你来！”
雪鹱重新落回清歌肩膀上，小脑袋骄傲的扬起，用翅膀指着前方，发出一声清脆的鸟鸣。
清歌也没再让雪鹱离开，带着它在无妄海上踏浪而行。
“小雪鹱，虽然你很厉害，但是，如果遇到危险一定要先跑知道吗？”
回应她的是一声清脆的鸟鸣声。
清歌满意点头，夸奖道：“真乖。”她偏头看了看肩膀上雪白的鸟。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你的眼睛很像一个人。”说完，没等雪鹱反应她先被自己给逗笑了，“肯定是我眼花的错觉，怎么可能。毕竟，你的眼睛这么小。”
雪鹱：“……”
“等我们找到长安，然后一起回南离山。长安应该会很喜欢你，不过，你要记住只能和长安一起玩，不能让他养你，一定要记住。”
雪鹱偏头，似有不解。
清歌瞬间看懂了它眼里的疑惑，开口回答：“长安养的小动物一般都走的特别早。”顿了顿，她觉得自己说的也许还不够仔细，于是又补充道：“嗯，就是会很快的离开这个世界去与冥王见面。”
雪鹱：？！
小动物杀手？！
“就算是鸟类，也不例外。”
雪鹱：“！？！？”
！！！∑（°Д°ノ）ノ
朱雀可是百鸟之主，连只鸟都养不活？！
而且，这个人还是未来的南帝。
鸟族会不会就此没落，然后灭亡吧？
雪鹱漆黑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怅然。
清歌觉得自己好像在雪鹱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眼角抖了抖，“我说了，只有长安喂养的小动物才会有事。长安又不会去喂养整个鸟族，他现在连个虫子都不会去喂养了。”
雪鹱听到这里，莫名又觉得长安有几分可怜，连个宠物都养不了……
等，等等？！
雪鹱偏头看清歌，正对上对方那双漂亮狭长的凤眸。
眼瞳震动，它刚刚没有叫，并没有跟清歌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啊？！
清歌淡定的回望它，“嗯，没有。”
雪鹱：╭（°A°`）╮
清歌：这只雪鹱表情和眼神也太好懂了吧……怕不是只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