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华幽幽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去。”
清歌偏头,不理会他。
苍华忽然一笑,“不去也没关系,反正我都买好了,我们回去吃也是一样的。”说着,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两个精致的食盒。
清歌看着两个加持了符文的食盒,呆了呆,“那你还说去饕餮楼……”
苍华又将食盒收好,“虽然猜到你多半不会去,但还是想试一试。”
“那你就肯定我会带你回北荒山?”
苍华拉过长安,勾唇轻笑,“反正你也赶不走我。”
“你……”清歌气恼,瞪着苍华,“堂堂苍华帝君何时这般无赖了?”
苍华拉着长安往前走,“嗯,你说我无赖那便无赖吧,反正除了你也没人敢这么说。”
清歌语塞,瞪着苍华的背影有些抓狂。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赶都赶不走!
见清歌和容伊并未跟上,苍华拉着长安停步等她们。他回头看清歌,如火的夕阳洒在他身上,给他的白衣上镀了一层暖光,让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不在那么清疏冷淡,遥不可及。
清歌看苍华与长安,心头轻颤,眼睛被刺的有些涩。将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看向他们身后的街道,夕阳染红了一整条的街道,陆续有人开始将门檐前挂着的灯笼点亮,有人呼唤着街上的孩子们回家吃饭……整个街道宁静温馨,处处都是烟火味。
“娘亲,”长安朝清歌挥手,“我们回家了。”
清歌回神,拉着容伊向他们走去,脸上开始慢慢挂上微笑。
北荒山竹屋内,清歌,长安与容伊三人一脸满足的放下了碗筷。
苍华见三人吃完,给清歌递了杯灵茶。
清歌接过灵茶,喝了口,瞥到桌上已经空了的碗碟,伸手准备丢个清洁术。
苍华却先她一步挥了挥手,桌上碗筷消失,桌子整洁如初。
清歌收回伸了一半的手,看了眼苍华默默无言。
长安摸着吃撑了的小肚子,分别看了自家娘亲与苍华叔叔一眼,拉了拉容伊的袖子,“娘亲,我与小姑姑出去消消食,吃的有些撑了。”说完,也不等清歌回答就拉着容伊跑了出去。
清歌:……
“味道怎么样?”苍华自然的拿过清歌的杯子,为她续了杯茶,动作自然熟稔。
清歌想起刚才吃的那些东西,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吃!”
苍华微笑,“那明日我再带你们去饕餮楼吃饭。”
清歌瞥了苍华一眼,“我们自己也可以去的。”
苍华握着茶杯的手顿住,看着清歌认真说道!“饕餮楼距离此地有千里之远,你一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太方便,还是如今日这般,我去买回来便好。”
清歌:“这样太麻烦帝君了,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苍华看向清歌,他眼里带着光,“能让你开心的事,我都不觉得是麻烦。”
清歌一噎,偏头看向了门外,看着他带着光亮的眸子时她总有些莫名的心慌与紧张。半晌后,她又忽然开口道:“昨晚……我喝多了,认错了人。”
“嗯,我知道。”苍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也已经知道容与是谁了,你不必向我解释他。”
清歌愣了愣,心底也说不出来是松了一口气或是其他,垂下眼睑盖住了眸中可能流出的情绪,“长安说的?”
苍华点头承认,心底有些空,看了看门外,“天色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清歌跟着起身,“我送你。”
苍华看着她,叹了口气,“你也可以留我的。”
清歌莫名就想到了昨晚,脸颊有些红,她看着苍华,认真的说:“我觉得还是送送帝君比较好。”
苍华盯着她泛红的脸颊,手指有些痒,很想伸手去捏捏她的脸。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伸出去,心底叹气,至少现在还是不行的。
两人转身往外走,走到一条小溪旁停住,清歌笑着颔首,“帝君慢走。”
苍华微微叹气,“那我明日再来。”
清歌蹙眉,终是决定将心头压着许久的疑惑问出,“帝君,可否请教一事。”
苍华见她神色认真,也整整了神色跟着认真起来,点头,“你问?”
清歌深吸一口气,仰脸看他,“帝君这几日对我的态度实在令我难解,能告诉我这是为何吗?”
苍华怔了片刻,随后眉眼温柔下来,轻轻勾唇,“因为我想讨你欢心。”
这下换清歌怔忡了,她对上苍华的眼睛,他眼神温柔含着淡淡的笑意,有光在眼底聚集。那样一双眸子再加上那样的眼神极容易让她就这样沉下去,同从前一样。
清歌偏头,不再去看他的眼睛,抿唇,看着溪面上映着的寒月,眼神点点变淡。
有风拂过,寒月被吹皱。
“帝君去过往生崖吗?”清歌听见自己用平静轻柔的声音问对方,嗓音平淡的出乎她意料。
苍华敛眉,似乎在回想,片刻后他摇头,“不曾去过。”
清歌笑了笑,眉梢染上了几分讥诮,“那还真是可惜,那里的往生花开的绚烂,在崖顶之上,特别漂亮。”
苍华盯着她,觉得她在提起往生崖后待他的态度就忽然变得十分冷淡,他看着她眉眼间的疏离冷淡眉头紧皱,“清清,你在生气?”
清歌抬眼看他,眸光淡淡的,“没有。”
苍华:“你有,你为何生气?”
清歌有些烦躁,偏头不再看他,“我没有生气。不早了,帝君请回吧。”
“清清……”苍华心底有些慌,想去拉她,却被她避开,他手顿在半空,又无力的垂下。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早点休息,还有……”他顿了顿,勉强勾了勾嘴角,“别再喝酒了,下次再喝醉我可就不保证不会乘人之危了。”
清歌沉默,在看到他眉宇间的无奈与暗淡后咬了咬嘴角,心口隐痛,“帝君还是先弄清楚往生崖之后再来找我吧。”话落,她又补了一句,“如果那时候你还想……”
“清清……”苍华张嘴,他很想问往生崖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但怎么也问不出口,而她也不想再提。
沉默了片刻,他才开口,“我会的,会弄清楚,也会来找你……”
看着清歌依旧垂着眸子,似不想与他再说话,他眼神暗了暗,眼底出现的光好似瞬间湮灭。
“我走了。”
清歌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看他。只在听见低低的一声叹息后,有清风在她身旁卷过。
苍华离开了,清歌愣愣的在原地立了许久,夜风沁寒,吹起她的青丝和裙摆,从领口与袖口灌入,凉凉的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伸手按住心口位置,心底像是蓦的空了一块,有寒风不停灌入。
这晚许久不曾做梦的苍华莫名做了个奇怪梦。
被血染红的宫墙,厮杀声混成一片,尸体与鲜血处处可见。
一位身穿红色凤袍的女子穿行在宫闱中,华丽的裙摆沾满血污。
女子步调慌乱急切,像是在找人,苍华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知到她此刻的慌乱与担忧。
忽然,女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一具尸体绊倒。就在女子稳住身形时,倏地有把长刀带着寒光直直刺向她的后背。
苍华的心颤了颤,他想出手替女子挡住长刀,却又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猛的回头,举起手中一直抓着的长剑险险的挡开了那把长刀。
而苍华也终于看清了女子的样子,艳绝明媚的眉眼,细长的凤眸,以及凤眸下那颗明显的泪痣,只是眉间少了枚火焰状的符文。
“清清……”苍华低喃。
清歌冷然的眉眼开始越变越淡,直至消失不见。苍华心头一慌,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她,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四周场景也随着清歌的消失而跟着变幻。
承天殿前,身穿甲胄的士兵将一名男子层层围困,男子手中紧握着一柄长剑,有血从他握剑的手上滴落。空气冷肃,男子身上的银甲处处都沾染着血迹。
士兵们只是将男子围困似乎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有三人自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一位身披铠甲的将军以及一位妖娆的红裙女子。
男子望向三人,执剑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那妖娆女子看着他,掩嘴轻笑了一下,眼波流转,“咦,怎么不见你心爱的遥兮皇后?”
男子冷冷的看向女子,“她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是对她的侮辱。”
妖娆女子眉眼爬上一丝黑气,“你以为你将她藏起来我们就找不到了吗?呵……”她冷笑,猩红的舌头舔过嘴角,转头对另外两人说道:“别杀他,我要留着他做我的奴隶。”
两人颔首,“请红绡姑娘放心。”
就在这时,忽然从后方传来了几声惨叫,原本整齐排列的士兵开始骚动,人群分开,一女子执剑缓步走来。风将她的凤袍与发丝吹起,发出细细的声响,鲜血顺着她手中的剑尖一滴滴落下。
男子抬头,对上女子的眼睛,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后快速向女子跑去。
“遥兮。”
遥兮唇角扬起,原本冷然的眉眼化开,重新变得明媚。
“容与。”
苍华震住,看着紧紧拥住遥兮的男子,心口似乎被狠狠扎了一下。
场景再次破碎,变化,苍华这次看见遥兮抱着容与的尸体悲恸绝望大哭,她额间的火焰符文开始若隐若现,有紫色的火焰从她身上飘出,“容与,容与……”她唤着他,声音沙哑又破碎。
终于,离火蔓延,火焰滔天,似要焚掉一切。
苍华睁眼,猛的从床上坐起,心口传来清晰且细密的疼。
抬手揉了揉眉心,苍华偏头看向挂在自己床头的画,画中女子嫣然轻笑,眉眼明艳绝色。
女子明媚的笑靥让他好受了些,手抚着心口,低喃,“遥兮,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