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端起酒盏，轻啜了一口，才继续与他们传音。
事情也的确是如清歌猜想的那般，夜辰与相宛两人，一个不依不饶，一个严肃冷淡。
夜辰越是不理会，相宛就越拧越想去烦他。
所以她开始跟着他，到处与他抢妖怪杀，抢赢了自然舒坦，但不幸的是，她很少赢。
一次特殊的意外，相宛救了夜辰。至此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清歌好奇，忍不住凑近白若问：“意外是指，夜辰莫名消失的那几年吗？”
白若点头，“不错。”他看到清歌亮闪闪充满疑惑的眼神，耸肩，“别问我，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
“啊？”清歌撇嘴，“你也不知道？”凤眸转了转，“那夜朔哥哥他应该是知道的吧？”
白若合上折扇，右手拿着折扇在左手手心敲了敲。“哎，我问过了，夜朔也不知。只是确定意外过后，夜辰刚回九重天那段时间是很不正常，原因未知。现在想想多半是与相宛有关的。”
清歌神色唏嘘，“能让最正经的夜辰殿下变得不正常，这位相宛公主真乃奇女子。”
白若点头附和，“让人佩服。”
“南帝！”
这带着三分惊喜，三分笑意，三分敬意以及一分克制的声音，清歌不用想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她扶额，张了张嘴无声的对白若说：“怎么又是他？！”
白若也扶额，递了个爱莫能助，自求多福的眼神后便自顾的悠闲品起酒来。
清歌瞪他，他也只装作没看见，还抬眼微笑的对来人打招呼，“是东阳君啊！许久不见了。”
东阳君客气的回礼，“见过白若帝君。”只是一双眼睛始终停在清歌身上不曾挪开。
清歌无法，只得尴尬的扯了扯最近，疏离的颔首，“东阳君。”
得到清歌的回应，东阳君似乎很高兴，“许久未见南帝了，不知南帝最近可好。”
清歌依旧礼貌回应，语气客气疏离，“多谢东阳君关心，本君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东阳君笑容越来越大，看着清歌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四周坐着的好些个神仙也开始注意到了她这边，一个个时不时就拿眼神来悄悄的打量，还自以为做的隐晦。
被这么多眼神盯着，清歌只觉脸上的假笑都快要挂不住了。浑身不自在，她一点都不想成为新的八卦，却偏又当着这许多神仙说不出直接赶人的话。
难办啊……
一旁原本只是专心吃东西听故事的长安在察觉气氛不对后放下了吃了一半的食物。
抬头看东阳君，悄悄撇了撇嘴，转头扯着清歌的衣袖，“娘亲。”
清歌立刻转头看长安，一脸温柔的问：“怎么了？”
心里感动，儿子果然还是亲生的！
长安将另一只沾着油渍的小手举到她面前，又指了指自己嘴角，嘟嘴撒娇，“擦擦。”
清歌眉眼弯了弯，正准备去掏袖中的帕子时，从旁边就递过来了一方雪色帕子。
清歌眨眼，怎么觉得这帕子很有些眼熟啊……目光上移，果然看到苍华不知何时立到了他们旁边，一手向自己递着帕子。嘴角抽动，正打算拒绝，苍华却先一步收了回去。
清歌松了口气，不过没等她一口气松完，苍华就在长安旁边坐下，拿着帕子开始细心的为长安擦嘴角以及手上的油渍了。
神色之自然，动作之娴熟，要说这是第一次干，估计都没几个人会信。
清歌震惊，看着苍华的动作，脸上是已经僵住的笑。
长安对苍华扬起个大大的笑，甜甜的叫着，“谢谢苍华叔叔。”
苍华顺势摸了摸他的脑袋，眉眼柔和，唇角轻扬，笑的宠溺。
握草Σ（°Д°；
在座众神惊了，一个个疯狂传音，怀疑自己眼睛花了，或是今日起床方式不对。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看到这个温柔细腻的苍华帝君呢？
“我，我是瞎了吗？！我为啥会看到苍华帝君温柔细心的替南离山那位小殿下擦嘴擦手，还，还笑的一脸宠溺呢？？？”
“我，我也看到了。而且开始苍华帝君是将帕子递给南方女帝的，不过女帝似乎是瞪了苍华帝君一眼，然后帝君就一脸温柔宠溺的自己动手了替小殿下擦嘴巴了。”
“真君，我看到的与你的一样。”
“天啊，苍华帝君这一笑也太迷人了吧。啊……不愧是九州八荒女神仙们最想染指的男神。”
“仙君慎言，南帝还在呢。”
清歌：……
她该怎么跟这么多仙友说，群体传音忘了屏蔽她了呢？
此时，她心里仿佛有一万头骏马飞奔而过。
她什么时候瞪过苍华了？！
她不敢，谢谢……
还有，想染指你们就上，我决不拦着。
“我觉得东阳君好尴尬呀！想接近女帝，却被帝君抓个正着……这，真是……尴尬至极。”
清歌：我没有！苍华抓不抓她都不在意。
不过……偷偷抬眼看了僵立在原地的东阳君，他手中似乎也抓着方帕子，神情不断变化，一言难尽。真是……尴尬至极……
扶额，看向一脸安然镇定的苍华，清歌知道，自己现在的神色，一定也很一言难尽……
苍华也偏头看她，眉眼柔和，唇边勾起一个极温柔宠溺的笑来。
清歌：要完！
东阳君慢慢握紧手中的帕子，勉强扯扯唇角，眼睛掠过苍华停在清歌身上，眸子中带着几分期待，“南帝你与苍华帝君，是相熟的吗？”
清歌没能挂住嘴角的笑，她僵了僵，对上东阳君隐含期待的眼神，不知怎么回答。
“相熟。”看着东阳君怔愣在原地，清歌心底叹气。东阳君的期许她从来都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不如就这样的好。
只是……
目光转向一旁悠闲的苍华，太阳穴狠狠跳了跳。
苍华在听到清歌的回答后，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勾唇轻笑，心情甚是不错。
察觉到了清歌在看他，偏头也同样望向她，眉眼愈发柔和。转向还立在原地的东阳君，笑容并未隐下去，“我与清清自是相熟的。”
清，清清！！？？
众神再次震惊，先前闹得再欢也只是他们的猜测，这下可是两人都亲口承认的。
“我的天！苍华帝君与南方女帝到底何时开始相熟的，为何之前没有一点风声？”
“听说前阵子，苍华帝君常下九重天……原来是这样吗？！是因为南帝！”
清歌捂脸，心里全是兵荒马乱过后的惨不忍睹。完了完了，这边又如何解释……
同样被震惊到的还有东阳君，只见他本来就不甚好看的脸色瞬间变的更加苍白，身体晃了晃，低头匆匆告辞，转身离开。
他没敢再去看清歌的神色，脚下的步子凌乱又狼狈，将掏出来的帕子往回塞。
原本他也想过，清歌说与苍华帝君相熟只是为了让他死心放弃的借口。但是，他看到苍华帝君的眼神在转向清歌时，里面的清疏冷淡瞬间全部化为温柔与纵容。眼底藏着的欣喜与情愫让他想忽视都难。
一步踏出了大殿，他又走了许久后才开始慢下来。
垂眸看着自己袖摆上绣着的几片青叶，心底空的越发难受。
“我是真的……”他垂首喃喃自语，“真的，真的，很喜欢……”
百年前，他误入九幽境地的迷魂大阵，是清歌用几片青叶替他挡下快刺入他后心的长刀，又一剑破了缚住他的阵法。
她立在自己身前，收剑回鞘，一袭红衣明艳耀目，与她的眉眼一般。
她偏头，凤眸含笑问他：“你是哪里的小仙君？怎么误入这里了？”
许是从来没有见过向她那般明艳耀目的女子，他竟脸色一红，支支吾吾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见他反应清歌却笑的更明艳了，凤眸明亮，“许久没有见到如你这般害羞，脸皮又薄的小仙君了。”说完，她又随手取下几片青叶，素白纤细的手指在几片青叶上画了画，然后递给他。
“这里有个迷魂大阵，容易迷路，你带着这几片青叶，它们会带你出去的。”
他接过那几片青叶，脸颊发烫，正想答话时，忽听到有道穿透了迷魂大阵的清脆女声，唤她为“小清歌。”
原来对方竟是南方女帝清歌！
他小心收好青叶，慎重认真的对她行了一礼，道：“在下东阳，多谢南帝大恩。他日必将答谢。”
为了这个承诺，他用百年的时间努力修炼，终于从仙君升到了神君。
只是想为下次见清歌时能攒足底气。
哪怕再见到清歌时她已经完全不记得那个在九幽迷魂阵中，被她所救，郑重对她说，“在下东阳，多谢南帝大恩。他日必将答谢。”的小仙君。
也不会知道，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几片青叶收藏至今。
可是……
东阳君轻轻抚过袖摆上的青叶，一遍，两遍。
嗓音颤抖到发涩，“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从百年前就很喜欢……”
回答他的，只有忽然吹过的飒飒清风。
心底蓦的就空了一块，寒风倒灌，又冷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