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帝抬头，神情恍惚的盯着对方手中泛黄的信封，“这是…”
樊宇德呈上信封，低着的面孔十分平静，“这就是皇上派人潜入樊家，一直想要找到的罪证！”
听言，永昌帝眉心微蹙，又松开。
樊宇德直言永昌帝在樊家做的小动作，是永昌帝早就料到的事，但为何会忍到今日才讲出来，永昌帝更是十分清楚。
樊清远婚期将近，樊宇德没多少时间了。
永昌帝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这樊宇德果真与传言不同，他是真的很爱惜他这个儿子的。
赐婚这一步，看来是走对了。
永昌帝直起腰身，眸间彻底恢复清明，他想，君臣之间的小动作，很少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揭穿，这樊宇德当真是为了樊清远，打算豁出去了么？
“朕不知樊爱卿说的是什么。”永昌帝盯着信封，眸光微动，“这到底是什么？
樊宇德抬头，看着永昌帝道：“皇上，您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先帝杀了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让老夫活下来么？”
永昌帝搭在案边的双手收紧，“你想告诉我了？”
樊宇德掷地有声道：“是！”
永昌帝绕过案桌款步走到樊宇德身前，抬手，指尖颤动了下，又收回背后，没有去碰那个信封。
期盼多少日夜，就想着得到这封信，然而事到临头，却有些怕了。
樊宇德看着永昌帝转身走向一旁，不一会，缓声传来，“樊爱卿，平身。”
樊宇德垂眸，“谢皇上。”
永昌帝静静凝视御书房中的一角，突然道：“信晚些再看，你与我讲一讲当年的事吧。”
樊宇德将信捏在手中，“当年的事太多了，不知皇上想听什么？”
永昌帝轻声道：“你就讲一下，当年父皇与母后之间的事。”
樊宇德沉默片刻，幽幽道：“先帝，年少轻狂了一辈子，爱先后爱到死，对先后从未说过一个不字。”
由樊宇德轻缓的声音，一代君王与平民戏子的悲欢离合，随着御书房内幽幽檀香，萦绕满间，久久不散。
“那年，先皇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对还在戏班唱戏的先后动了情，随后历经万难纳为招侍，为了这事，险些与宫中顽固的皇祖闹了离心。”樊宇德站在永昌帝身后，叹道：“皇祖用罢黜太子之位来威胁先帝，都没有让他改变坚持。”
寥寥几句，说着轻松，但任谁都能想象的到，当时面对众多阻碍与强迫，先帝为了能与先后在一起，可谓是煞费苦心。
永昌帝似有不解，但又有些释然，听到这里只是轻声喃喃，“父皇当真那么爱母后么？”
樊宇德道：“是。”
永昌帝眸中微烁，“你继续讲。”
樊宇德道：“先帝与先后，一位皇子与平民女子在一起了，这在民间很快被传为佳话，但好景不长，先皇后先天隐疾非常严重，无数名医都断定先后必定活不过三十岁，但当时有一人却说能治好先皇后的隐疾。”
永昌帝轻声打断，“你说的人，是林道子么？”
樊宇德道：“是。”
永昌帝回头，眸间泛冷，“林道子做了什么？”
樊宇德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当初林道子受先帝器重，又在先帝与先后相识之初，出了不少力，所以先帝对他非常信任，他在晏城老家有处宅子，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先后都在那处宅子中养病，我想这些对皇上您来讲并不是秘密。”
永昌帝被说透，也不气，“你想的不错，我一直以来都在查林道子，我的人一直在找那处老宅。”
樊宇德抬眸，“敢问，皇上您查林道子是因为得知了何事么？”他心照不宣的靠近永昌帝，继续低声道：“且不论皇上得知的消息是不是真的，还是请皇上告知一二，那人是谁？”
樊宇德心思辗转，忽然觉得这也许就是永昌帝突然盯上樊家，同时调查林道子的原因。
永昌帝没有立即开口，似乎忍耐着什么，过了许久终于若有所思的坦白道：“是父皇，又不是父皇。”
樊宇德忍不住看向永昌帝，什么叫是父皇又不是父皇？
“敢问皇上，先帝也给皇上留下了东西？”樊宇德思绪辗转，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可他没想到的是，永昌帝立即否定了。
“不是留下来什么东西，是在一年前的某夜他亲自交到我手中。”永昌帝还在回忆，“我记得很清楚，父皇立在我床头将我叫醒，交给我一封信，我以为是做梦，可是等我第二日醒来，那封信确实出现在我的枕边。”
樊宇德看着永昌帝困惑的神情，一下子就理解了，什么叫是父皇又不是父皇。
是父皇，那就意味着送信的人确实长着一张先帝的面容，不是父皇，意味着先帝早已经死了化成了枯骨，不可能会在出现在永昌帝的床头。
樊宇德一下子品出了隐在其中的阴谋，有人想要借着永昌帝的手将当年的事翻出来。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
有着先帝一模一样的脸，会是易容的吗？
想着这些的樊宇德的心瞬间拔凉，这人的心思实在太深了。
难不成，就是因为那封信，皇上对自己的身世才会有所怀疑？！
这太可怕了！
“那封信在哪？”樊宇德强自稳住心神，快速道，“可否让老臣看一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年的事先皇做的那么狠绝，知道真相的人，该死的人都死了，活着的也不敢说出去。想着这些，樊宇德又急道，“我对先帝的笔记极为熟悉，皇上你给我看一下，若不是亲笔，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是亲笔？”永昌帝好似在纠结，又好似不敢面对。
樊宇德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皇上，明摆着有人想要动摇朝纲，还望皇上慎重！”
永昌帝低声，“动摇朝纲…难不成，那人说的竟然是真的…”说着忽然笑了，“樊爱卿，你既然说会动摇国本，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人留下的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