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被她审视探究的视线盯得手心直冒冷汗，紧张的轻声询问，“金羽颜，你会离开我吗？”
这一直是他最担心的事，也是此刻他最在意的事。
她记得男人对自己的坏，可同时还记得男人对她的好，一颗心，一半被烈火烘烤，一半被寒冰侵透，冰火两重天的极端心境让她备受煎熬。
金羽颜情绪还没捋顺，无法作答，一直保持沉默。
感觉到没什么希望，秦曜心情一落千丈，似飘零在海上找不到灯塔的迷途小舟，迷惑众生的双眸也渐渐暗淡毫无生气的坐在那，一动不动似雕塑。
两人静视许久，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左右，房间寂静无声，只听得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金羽颜，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从今天起我可以一直不出现。”稍作停顿，秦曜声音更低且带着几分祈求之意的继续说道。
“但为了小逸子，请你别离开这个家。你母亲是被我母亲连累才去世的，让你那么小就成了孤儿，之前我还那样对你，秦家对不起你们母女。说过要照顾你一生一世，不管是为了赎罪还是兑现曾经对你的承诺，我都会做到。”他言之凿凿，眼里带着真挚。
他终究还是将另外一件事隐瞒下来没有说，因为女人迟迟不表态，他担心说了，就真的没有机会把女人留下了。
他承认自己又食言自私了一次，但不说的初衷却始终没变，是怕，是爱。
“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吧。”金羽颜没办法现在就给他答案，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
秦曜闻言眸光颤颤，深邃的桃花眼暗沉一片，隐约泛着泪光，心口一阵抽痛带着快要窒息的压迫感，沉吟良久才开口。
“能让我再抱抱你吗？”他声音带着微颤，说的很小心，是请求也是试探。
金羽颜很难相信面前的人就是那个叱咤商界桀骜不逊的冷面总裁，喜欢男人的人估计从海城都能排到大洋彼岸去，何至为一个拥抱而如此这般小心翼翼的恳求，让她莫名心疼。
她泪眼盈盈的点头，虽然她现在还无法说出原谅，但她清楚，即便知道当年往事，她仍旧爱他，很爱很爱。
得到准许，秦曜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摸抚她如绸缎般柔软的发丝，嗅着她身上令人沉醉的体香，不舍的将头埋入她的颈窝。
“金羽颜，可以再叫我一次曜吗？”他偷偷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在他看来，或许以后女人都不会再用这个亲昵的称呼唤他了。
“曜。”金羽颜很配合的唤了一声，下一秒却听到男人裹挟浓重担忧的声音，“你可以拒绝的。”
他想做什么，女人都一一答应，这让他很不安，有种离别前夕满足愿望的感觉。
金羽颜不解的挑起烟眉，暗想，为什么要拒绝，明明要求不过分还很容易做到啊。
“好了，你真的该回去了。”想到什么，她柔声提醒，“秦伯年虽然是你三叔，却是个危险人物，万事当心，还有别光顾着忙工作就不吃饭，废寝忘食把身体搞垮了怎么办？”
为了不触碰到她的伤口，即便在迷情期间秦曜也一直没忘小心避开她受伤的地方，这个小细节其实金羽颜感受到了。
起身前，秦曜在她樱唇上浅酌了下，为她盖好被子，俯身认真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当年那个杀人凶手。”
那个他和女人共同的杀母仇人。
说完，他便离开了病房。
金羽颜痴痴的看着门口许久，一直在想有关和男人之间的事，有以前的也有现在的，心情像是打翻的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
从那晚起，她再也没看到过秦曜，关于他的消息也都只能从探望她的这些朋友和小逸子口中得知。
“妈咪出院后最想做什么？”秦曜看似随意一问，实则是想探听她有没有离婚的打算。
“想回家好好睡一觉，这里虽然是VIP病房，可每天住在一个满是消毒水味的屋子，还是会不舒服。”金羽颜也没多想，实话实说。
她身体弱，还受了重伤，更重要的是她还处在移植骨髓后的漫长恢复期当中，所以护理方面需要格外当心。
爹地果然最了解妈咪。
在今早秦曜去秦曜办公室送早餐的时候，秦曜就绘声绘色的学金羽颜吐槽医院消毒水味的事，不论神态还是动作，都是传神般相像。
发现小家伙在偷着乐，金羽颜不解的蹙起眉心，好奇的问：“小逸子，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可以跟妈咪说说吗？”
秦曜心虚的眨巴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灵机一动，一本正经道：“我和小胖一起研发的那款游戏，收入已经突破九位数，妈咪说是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啊？”
对几位数没什么概念，金羽颜掰着手指念叨着算计那是多少，“个，十，百……亿？！”
额滴乖乖，金羽颜一脸震惊的看着坐在她身边的萌娃，这么多钱，她这得做多少台手术才能赚到？
她儿子赚钱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简直了。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长得妖孽也就算了，连能力也都同样惊人的变态。
“小逸子，那你打算怎么花这笔钱啊？”金羽颜对此很是好奇，不眨眼睛的盯着小家伙。
“让妈咪随便花。”秦曜脱口而出，带着对她万般的宠溺。
金羽颜闻言小脸一僵，这话男人也曾说过。
即便秦曜不出现，她也总是能从孩子身上看到他的影子，勾起相思。
沉吟片刻，她勾唇浅笑，摸着小家伙的头说：“小逸子真乖，对了，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爹地已经派人全面搜索，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秦伯年的藏身地点。”秦曜看她很是担忧的样子，故意发问，“妈咪是在担心爹地吗？”
“我才没有担心那个混球。”金羽颜立即矢口否认。
见她死鸭子嘴硬，秦曜也没拆穿，唇角偷偷牵起了然的弧度。
通过刚刚的谈话，聪明的小家伙已经知晓金羽颜的决定。
最坏的事情，不会发生。
秦曜前脚刚走，季斯明紧接着就推门走进来，将手上的营养品放到桌子上，向她走的同时关切道：“金羽颜，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伤口也不疼了。”待他拉椅坐下，金羽颜再度开口，“这个时间过来，公司不忙吗？”
季斯明随手拿起一个苹果，边削果皮边平静的说，“公司业务被逼停，也没什么事，就想找你聊聊。”
“业务被逼停？到底是怎么回事？多久了？怎么没人告诉我呢？”金羽颜显然比他这个当事人还激动，一股脑抛出好几个问题。
“就是怕你这样所以才不跟你说的。”季斯明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温润如玉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光是季氏，尹氏和庄氏的生意也同时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金羽颜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极为确定的做出判断，“是赵雪菲做的，一定是因为上次三家联合险些弄的她破产，所以联合金氏报复。都是因为我，连累了你们。”
当初为了出气才会对赵雪菲动手，没能一击命中，反而让赵氏死灰复燃，令她懊悔当时过于冲动的决断。
“告诉你这些可不是希望听到你自责，只想让你知道秦曜正在努力解决这件事。”稍作停顿，季斯明继续道。
“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也知道秦曜曾经对你做的事让你无法忘怀，更知道当年伯母死在你面前给你带来多大伤痛。但是金羽颜，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人总要往前看，我不相信你看不到秦曜的真心。”
她即便不去看也感受得到，床头草莓味的糖果，每天都会收到的冷笑话简讯，还有朋友们有意无意讲起男人的改变……
“可是……忘不掉，真的忘不掉。”金羽颜双手紧抓床单，泪眼盈盈哽咽低语。
声音中带着无奈和痛苦，她很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像从前一般开心的和男人在一起。
可那些该死的记忆就像一堵墙无情将她和男人隔绝两地，让她无法再毫无顾忌去爱。
“金羽颜，你有没有想过伯母当年为什么要去见秦曜的母亲？”季斯明点中重点的询问。
她不知情的连连摇头，因为关于两人见面的原因她母亲没有说，当时她又出去买糖果，所以根本不知道当时两人的谈话内容。
唯一记得的两人说话时母亲脸上感激的笑容，那是出事前她透过店面玻璃窗看到的，至今记忆犹新。
“伯母是卧底警察，如果秦曜的母亲不是她调查的对象，那两人见面或许只有一个原因。”季斯明并没有言明，似乎是希望由她自己想明白。
“你是觉得她们见面是因为我？”沉思良久，金羽颜恍然大悟，不敢置信的说道。
季斯明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说出她的猜想是对是错，毕竟他这样想也不过是合理假设。
咚咚咚。
病房门突然被敲响，金羽颜看了他一眼，慌乱擦拭脸上的泪水，装作若无其事的应声，“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