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位皇子,都有两位贴身宦官陪伴着皇子长大。一个和皇子年岁相仿,二人一同长大。另一个则是老宦官,教导皇子知书达礼明事。
深宫之中,在皇子成长期间,帝王往往缺席皇子的成长过程。从某种意义上,老宦官便充当了皇子父亲的角色。而敬王府内也有这么一位老宦官,他在祯毅病重时不离不弃,且在钱财不足之中,拮据的操持着王府事务。五十余岁,却如古稀之仙翁。
老宦官叫张明才,小宦官就是小贵子。张明才住在王府西院,小贵子受伤之后,也在西院养病。
西院内,张明才愁眉苦脸的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桌子上的收支账簿愁眉苦脸。
府内钱财本就不多,王爷一觉醒来又要整顿王府周围环境,王爷体弱,对居住环境要求高,这无可厚非,可是这对于敬王府来说,确实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哎……”张明才叹息一声,昨晚贼人放火烧了祁阳楼,这修缮工作又是一大笔开销……
良久,愁眉苦脸的张明才在面前的账簿上缓缓的写了两个字:削食!
从今天起,府中下人的口粮将从一天两顿,缩减为一天一顿!
“这可怎么活呀……”
张明才看着自己做出的残忍决定,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就在这时,西院的门打开了,祯毅举止从容的走了进来。
“公公!”
对于张明才,祯毅格外尊重,正是张明才,在敬王府最为难的时刻,稳住了局面,不然此时的祯毅,尚不知能否醒来。
张明才收起脸上的愁容,站起身来行礼道:“殿下来了!”
“小贵子怎么样了?”
“小贵子伤得不重,府中还有些药石,将就着用,过几日便可服侍殿下了。”
“如此甚好!”
说话间,祯毅已经靠近了石桌,看到那账目上用朱笔标明的两个字:削食!
祯毅眉头一皱,去拿账簿,张明才一惊,但也只能任由祯毅去看。
祯毅翻看账簿,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祯毅对张明才更加敬重了!
这是敬王府的总账,记录了从敬王府立府至今,府内上下每一笔收入、支出、盈余。
由于祯毅的原因,敬王府的花销很大,但收入只有皇宫拨款一项,这盈余也是用朱笔标明,代表亏欠多少。
张明才持家有方,即使是在这样艰苦的情况下,也置办了一些产业,可这些产业相对于偌大的敬王府而言,就如同巨人长了侏儒的四肢,根本支撑不起巨人运行!
通过总账,不难看出,敬王府的日子,可谓是相当拮据!而这一切都是祯毅所不知道的。
“府中这么艰难,公公为何不告诉我?”
张明才苦涩一笑:“闲杂琐碎之事,若还要王爷忧心,那就是下人们的失职!”
祯毅沉默不语,他将账簿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两行:
盈余:三百六十两
待支工钱:七百七十两
看到这里,祯毅尴尬万分:堂堂大梁王府,居然连下个月的下人用钱都支不出了!
祯毅抬头,对上张明才欲言又止的目光,便笑道:“公公但说无妨!”
张明才嘴唇动了动,最终无奈开口:“殿下,府内空虚,这是我的失职!”
“公公言重了。”祯毅将账簿卷成一根,拍了拍道,“不知公公如何处理?光靠削食一条,恐怕无法缓解当前危机。”
“臣有二策:一是削食,裁剪家人口食;二是……变卖一些产业……或者与下人们说一声,工钱先赊着……”
祯毅闻言,反问道:“如此,下人们能同意吗?”
“都是与王府风浪里走过来的,大家应该都明白家里的难处。”
祯毅哈哈一笑:“既然都是与我敬王府大风大浪走过来的,那本王怎么会亏待呢?”
说着,祯毅一手拿着账簿,另一手从怀里掏出一牒文书,道:“不巧,今日孤从宫中来,有所收获!”
闻言,张明才精神一振,王爷进宫讨钱修缮祁阳楼的事情,他听说了,看着架势,应当是要了不少来!
张明才忙接过文牒,眼神立刻落在了那数目上:五千五百两!
张明才一愣,稍稍松了口气,但脸色多少有了写喜色。
就在这时,祯毅又道:“不仅如此,日后王府吃度,从一日两顿,改为一日三餐!”
一日三餐?张明才闻言一惊。
能够一日三餐的,除了大富大贵之家,也就只有农忙时的农家,才有机会一日吃三餐。贫贱之家或是下人奴仆,一天只吃两顿:朝食和餔时,也就是早饭和晚饭。
而祯毅要给下人一日三餐,在张明才看来,与其说是大气,不如说是挥霍无度!
“殿下,恕老奴直言:五千五百两确实不少,王府要整顿环境、上次金水桥边死伤的侍卫需要抚恤、下人需要支取工钱、祁阳楼还要重修,五千五百两,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如今再开三食……”
祯毅微微一笑道:“公公说错了!我可没说要重修祁阳楼!这笔支出就免了!而且若多吃一顿饭就能吃垮敬王府,那应该是我的失职!”
“可殿下是以重修祁阳楼的名义从内库支取的钱财,如果不修,恐落人口实。”
“孤只说修,可没说重修!残渣碎片随意搭一间,孤说它是祁阳楼,它就是!”
“可……即便这样,五千五百两,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也是孤来找公公的目的所在!”
说到这里,祯毅正色道:“生财之道,开源节流。公公只说节流,不思开源,岂不是本末倒置?”
张明才闻言笑了:“殿下说错了,开源,是殿下的事情;臣只负责节流!”
祯毅一愣,对张明才更加恭敬:“既然,祯毅想问生财之道,还请公公赐教!”
张明才看着祯毅半晌不语,嘴后他才解释道:“王府钱财来源不乏三类:一是培植势力,受贿收礼;二是或商或农,要么经商、要么买地务农。前者取毛利,后者收地税。”
“公公不是说三类吗,为何只有两种?”
张明才微微一笑:“这第三类,出自第二种之中,本分务农经商取其厚利之皮毛,但还有一种……便是压榨商农,横征暴敛……”
横征暴敛?
祯毅的内心仿佛遭到暴击。良久他才反应过来,随即笑道:“公公看我,像是横征暴敛的人吗?”
张明才闻言感叹道:“若是昨天,臣还会担心。但今日殿下开三餐之风,臣想府中上下,都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祯毅哈哈一笑,握住张明才干枯且冰凉的手道:“肝脑涂地就算了,公公快告诉我生财之道吧!”
“遵命!”张明才恭敬行礼,随后开口朗朗道:“所谓: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