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很明显,明明敬王府的出路就在面前,但祯毅就是看不见。
搬起沉甸甸的褡裢,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一锭十两,足足有七八个!
一章故事就能卖七八十两,那我有一百多章!再多找几个说书人,这财源不就滚滚来了吗?
事实上,祯毅目前还不知道,其实敬王府的财源已经滚滚而来了。很多人刚从徐府的寿宴上出来,就匆匆跑去敬王府拜访,只不过他不在,全部都没有见到罢了。
但不管见没见到,这拜门送的礼物,显然是没有人敢收回来的了!
“想要买我的书,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先跟我来,我有些事情需要询问。”
“这……”说书先生有些迟疑,倒不是祯毅怎样,而是一旁的典群太过凶神恶煞,他有些拿捏不准这主仆二人的来路。
但迫于生计他又无可奈何,已经有很多大金主威胁他,要是再说不出下文,就打断他的腿,让他滚出酒楼到街边说乞丐书。同时,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也在持续寻找读书人来写下文,可总的都差强人意,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的价值正在慢慢流失。
“公子有令,小人胆敢不遵。我这就随公子去……”
在这个底层百姓的娱乐方式还极其匮乏的时代,说书可以说是所有人的娱乐,如果祯毅能够抢占这块市场,敬王府何愁没有滚滚财源?
祯毅站起身来,这一刻他连敬王府未来的规模,他为打通门路大手挥霍钱财,一掷千金只为支援国库时的豪情万丈都想得一清二楚!
只要合作能够达成……
祯毅看着眼前的说书人若有所思,不过他有一些东西必须确认……
“原来您是敬王殿下?”
敬王府内,说书人慎云迟大惊失色,双腿一软跪在祯毅面前。此刻他不但有如梦方醒的大彻大悟,也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再看向典群时,凶神恶煞已经是个错误的形容词。一丝不苟的典群是那么亲切!
幸好对方没有直接以刺客的名义将其当场格杀,不然别说饭碗,小命就要先一步丢了。
写书人的身份是明了的,而慎云迟的身份也查清楚了。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梁师本地人,为了养家糊口这才于中原客栈内说书。双方的关系如同租赁,我租你的场子说书,我收取你的部分赏钱作为回报。更重要的是,慎云迟并不知道中原客栈的背景身份。
而祯毅之所以这么小心谨慎的调查慎云迟的身份,就是因为中原客栈牵扯太大了!大到遍布整个中原!
祯毅从始至终都在怀疑中原酒楼的真实身份。这么庞大的一个连锁酒楼,怎么会没有人察觉到其背后的政治军事用途?
现如今,他有意开发自己的情报网,这说书就是一个很好的掩护,但如果不调查清楚,那不就是引狼入室了吗?
“慎先生,请喝茶……”祯毅自己喝了一杯普通的茶,却用府中仅剩的三盏燕窝之一来款待慎云迟,“不知我那日说的那段书,在梁师内的反响如何?”
说起这个,慎云迟的情绪就十分激动,他兴奋的搓了搓手,好似邀功一般:“王爷您是不知道,头一天你说了一段之后,宾客们觉得不过瘾,反复要求再听一遍。而当天晚上,您《梦中闻》的故事就已经一传十,十传百,在梁师之中小有影响。
而第二天,整个中原客栈,座无虚席,就连楼梯上都坐满了人!只为来听小人讲故事!即便是只有一章,但小人来回讲了五天依旧有人听得如痴如醉!”
“那后来呢?”
祯毅撇了撇杯盖,问道。
“后来……”慎云迟有些迟疑,最后才苦涩道:“后来故事流传开了,城里也渐渐有了许多模仿者,我的生意被稀释,而模仿的说书人说得也千奇百怪,即便他们天马行空的讲,但却没有您说的那般有韵,久而久之,许多宾客就不乐意了,有的觉得乏味,有的又逼迫小人续讲下文……”
说到这里,慎云迟感慨万千的道:“小人也是愚笨,这样豪迈热血的故事,自然只有仙境才有!小人居然还猜不出是殿下您,当真是愚笨……”
“先生不要自贬,《梦中闻》可以继续告诉你,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出资建造一个娱乐场所,专供先生等艺人在其中演出,不知先生可愿为我所用?”
慎云迟立刻感激涕零,别说敬王还有付出,即便是只有一句话:要不要为我所用。他也要死心塌地的给敬王做事。更何况堂堂敬王,居然称自己为先生。这是何等的重视他?
自古以来,说书匠只是匠人,户籍永世不改,从来没有人称呼他们一声先生。如今敬王张嘴闭嘴就是先生,这是何等荣耀?
就在慎云迟感动、震惊还来不及答应时,祯毅又抛出了一个令慎云迟无法拒绝的条件:“不仅如此,孤还会说服父皇,开各籍之口,互通之!先生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慎云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给祯毅磕头,而他脸上早已是老泪纵横:“愿意!小人愿意!小人代表天下千千万万贱民,谢殿下恩德!”
慎云迟情真意切,这头磕的山响,祯毅苦笑着示意典群将其扶起,待他情绪稳定了,祯毅这才开口道:“这些都是大事,需要一一部署。目前,本王需要先生帮孤做一件事!”
“但凡王爷有令,即便赴汤蹈火,窝亦万死不辞!”
闻言,祯毅苦笑着摇头:“这个时代的人都怎么了?不论文人武夫,只要受恩,皆万死不辞……”
……
次日清晨,二月初四。
中原客栈前,已经有人纷至沓来。昨天傍晚,常驻于此的说书人慎云迟放出消息,今天要讲《梦中闻》的第二章回:史大郎夜走华阴县,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欢迎诸位宾客,各位同行前来一观。
消息一出,几乎算是震惊了半个梁师,原本是午间太热,贩夫走卒躲暑时才听得书,今天居然一大早就有人来等候,只为能抢到最前排的位置,听最热血的书。
而这些都是梁师中小有富贵之家,早早来预订位置,为了一章故事便要等候一个上午的痴醉人。
人影绰绰,不少听客都已进入了中原酒楼,但唯有二人,始终徘徊在门外,逗留不肯进。
这二人就是徐府千金徐佩楠和她的下人阿长。二人一大早便来了,在这等了将近半天,却始终没有等到祯毅。
“小姐,要不然我们进去吧?兴许那位公子昨日宴席上喝高,如今还未起床吧!”
“不可能!”徐佩楠狠狠地踹了阿长一脚,阿长机灵闪了过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要来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徐佩楠很明显底气不足。她不禁想起昨晚祖父与自己的对话,从始至终都在问她和那名少年是什么关系,从相遇到相识。但从头到尾也没有告诉她少年的真实身份。不过看那少年在宴席上的座位与仪态,徐佩楠忍不住猜测:应当是尊贵之家的少年吧。
“难道他真的不来吗?”徐佩楠不禁有些黯然,但她不服气,又挺直了腰杆,赌气的想道,“我堂堂国尉家千金,身份哪一点会比他差!不来就不来罢!”
“阿长,我们走。”就在徐佩楠气鼓鼓的转身要进酒楼时之时,一个身影就这般被她收入眼底传来。
白面白袍的小生,正在手忙脚乱的整理衣襟,他旁边五大三粗的侍卫也在手忙脚乱的帮忙。忽然间徐佩楠转过身来,二人皆愣在原地。
半晌之后,小生拍开侍卫那挡在自己面前的的大手,恭恭敬敬道:
“小生来迟,让徐姑娘久等了,实在抱歉。今日听书就让我来请客,聊表歉意吧!”
声音想起,徐佩楠顿时小脸绯红。等她回神,只见祯毅在三名护卫的保护下,就站在她身后,含笑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