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二十亩,阵亡军士翻倍。不过左武卫军阵亡将士不多,其可以忽略不计。整个左武卫军就是二十万亩,折合土地四千顷,分配到各家头上,差不多也就七百顷左右。
这倒是不多,六卿无权却有财,七百顷土地他们还是支付得起,主要是难就难在这土地至少需要上中田,也就是土地肥沃,土力强的土地。这就很难办了。
众人交头接耳,思索良久依旧没有任何结果,左仓危心头怒火升起,又冷冷警告众人:
“诸位,我们出的都是军士的封赏,大功之将的封赏还没有落到我们头上来啊!”
他这一句,倒是提醒了众人:大功之将动辄封赏百顷至多,这一部分目前朝廷还是自己支付,若是惹恼了君王,到时候这一部分压力也被扔给他们,那可就真的要伤筋动骨了!
“左兄之意我们也已经明了,我何家愿意出八百顷土地,来犒赏左武卫大军!”
何贤与左仓危同辈,但他比左仓危年轻太多,左仓危成名之时,他才刚刚呱呱落地。如今左仓危动了怒,他便第一个站出来表意。
“我洪家愿意出一千顷!”
“我伍家家小,就出五百顷吧!”
“我也出五百顷……”
最终,六卿商议结果以上卿一家千顷,中卿一家八百顷,下卿一家五百顷达成协议,但却有一家,那就是中卿柳家柳韶枝,还没有开口。见此,众人便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等待他的表态。
柳韶枝长相阴俊,眼睑细长。如同阴鬼,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他在六卿之中极少主动发言,但每每开口,便有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
见众人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柳韶枝微微一笑,他笑起来更加苍白,如同一只九幽之下的厉鬼。他唇红齿白,但却令人胆颤。
“事实上,这田地可以由我柳家全部出,但不过需要诸位鼎力助我一次,来作为交换条件!”
哦?
什么条件?
六卿都是吸血鬼,大梁江山社稷上的蛀虫,如今听说自己可以不用出田,顿时来了精神,立刻询问柳韶枝需要答应他什么条件。
“我需要各位助我……与皇室结亲!”
话音落,屋里寂静,六卿之中没有一个敢说话的,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自古女子多可怜,婚姻媒妁不由身。更何况是皇室的女子,她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给皇室带来利益。可是如今的六卿,就像嗷嗷待宰的肥羊,还有什么值得皇室嫁女来拉拢关系的?
若是百年之前,六卿是江山的中流砥柱,区区公主说娶就能娶,但如今已不是百年前了!
柳韶枝见众人都不开口,微微一笑问何穆:“穆弟近日来是不是很少接触到朝廷中央的权力了?”
何穆一怔,反应过来时唏嘘不已:是啊!自己虽然说是廷尉,掌管大梁律法,但一国之律法哪能说调就调?自己的作用,不过是将廷尉一职交给下一任罢了!
处理政务有相国沈晞文,财政税收有内史曹昀,治理地方土地有田部史张开衍,包括看似无用的御史赵光德,也能监察百官。而对于他来说,真正的朝廷权力,他只有知情权罢了!
何穆叹息,无奈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柳韶枝满意的笑了,随后郑重的对众人道:“诸位伯父、兄弟,六卿之势,岌岌可危矣!我们急需要在朝廷中安插势力了!”
左府的灯,忽明忽暗,众人的脸色阴晴不定,心头也是波澜起伏。最终,六卿无奈的答应,全力支持中卿柳氏迎娶皇室公主,作为利益交换,柳家出地四千顷,承包了左武卫将士的封赏,而其余五卿则负责犒赏筵席。至于封赏的钱财,则由相国党等文官集团去头疼了!
封赏不简单是一件举国同庆的大事,在不同人眼里,它具有不同的意义。
在六卿眼中,这是一次六卿重新登上政治舞台的千载难逢的时机;在武将眼里,这是一次武将在文官面前扬眉吐气的好机会;而在内史曹昀眼中,这就是一个老大难的大问题!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大梁的财政崩溃!
六卿出地四千顷,这倒没有什么问题,军士少有独子入伍的,家中几乎都有姐妹兄弟,更何况这赏赐田地是连着土地上的农民一起封赏的。不然将士征战在外,田地荒芜在家中吗?
四千顷土地,只不过是交接了所有权,而使用权还是土地上的农民。但封赏众的另一项:赏钱!就变得格外棘手了!
假相陈功晟送来的计划,是士卒赏钱一人二十贯,一万人就是二十万贯。而大将的封赏也是由朝廷来出,动辄又是成千上万!
将士们保家卫国,过着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这就刺激了他们盲目报复性的消费,今日有酒今日醉。有钱留着不花,那就等于白送人!
试想一下:几十万贯钱财忽然涌入市场,这会造成多大的通货膨胀?
这就是隔行如隔山。
不过曹昀也不是等闲之辈,仅仅片刻功夫,便将此事处理得稳稳当当:
第一:限制军士入城的人数,每天只能进城五百人!通过延长时间的方式,提高梁师市场的消化能力。
第二:将士们得到赏钱之后,可以将其存入内史属,由内史属开据证明,以将士亲自在场画押确认的方式,将证明送至将士家中,交给父母妻儿,倒是又由父母妻儿凭票据证明到地方钱库去支取钱财。而军士也可以获得一份副票,以防票据打失。
通过这两个手段,已经能够很有效的解决将士的消费问题。但内史属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却处于一种极端运作的状态。新的条例颁布,每天进城的五百名士卒放过了青楼红院中的美娘,不约而同的一起前往内史属。以至于曹昀原本用来缓和梁师市场消化能力的第一条,成为了曹昀的先见之明,为自己量身打造……
封赏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快报立刻从梁师出发,前往赵郡。同时朝廷也派出快马,令剿匪大元帅立刻率领左武卫将士并携带战利品于俘虏一同返回梁师。
同时,梁师开始了长达八天的准备,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笑脸相迎。好似又一次春节般喜庆。
祯毅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快马每次出梁师后都会被燕三掉包取得信件。也就是上一刻朝廷做出决定,下一刻祯毅就已经知道了。
祯毅对六卿以及文官集团对待凯旋将士的方式还算满意,也就传令朱亥可以带领大军凯旋了。而他自己则会在路途中找个时机再次混入大军之中。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甚至梁师都不会知道他曾经偷偷摸摸回来过!
当然,此刻的祯毅也无从知晓一向和善的王后会在后宫大闹沉香宫。弄得母亲垂泪啜泣,父皇面沉似水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