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玦言玦语》
顾府很大。
却没有桃花。
这里甚至不开花。
顾府中央的院子里，种了一株高达数十丈的参天古木，树根盘枝错节，枝叶郁郁葱葱，站在下面，阴凉几乎遮蔽了天日。
府上格局方正，再加上中央这棵树，正好形成一个“困”字，这等格局风水，乃是修葺大忌。按理说顾家乃是名门望族，如今又正在经商易市，更不可能住进这种风水极差的府邸。
秦戏时委实想不明白，便问顾玦：“你们在这儿住多久了？”
“自我阿爹做生意起罢……据说是位来自庙堂的大人物赠的宅子，我阿爹素来胆小，不敢推辞，便带着全家住下了。”
“庙堂赠困局？”秦戏时走到树荫下，如今正是二月天气，站在这晒不到太阳的地方，更觉得阴冷刺骨，觉不出一丝生气。她回过头问，“令尊可曾位居庙堂？担任什么职务？”
顾玦想了很久，才缓缓摇头：“我落水后，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梦里有位仙人，让我来找你。”
“找姑娘的事儿你倒记得清楚。”秦戏时从树荫走出来，叹息着，“天色不早了，带我去住处罢。”
“秦姑娘你是以我新招的护卫身份进来的，同我一起住在西苑如何？”
秦戏时看了他一眼：“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这算盘打得够精。”
顾玦殷勤道：“我也是想着近点儿方便照顾你嘛。”
西苑最大的特色，便是刚走到院口，便能闻见从里面传出浓郁的酒香，墙角堆满了空酒坛，便是连院中石桌上，都摆着喝了一半的酒壶，酒杯都没收。
顾玦走过去将酒杯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朝秦戏时笑了笑：“以前都是阿生替我收拾的，阿生不在了，我也不喜欢旁人进我院子，有些乱，让秦姑娘见笑了。”
想起那晚浑身剑伤倒在血泊里的尸体，秦戏时有些动容：“你的护卫……”
顾玦连连摆手：“所谓天道好轮回，他命该有此一劫，太过看重反而显得我小气了。我能做的，大概就是查出凶手，替他报仇罢。”
“刺杀你的幕后主使，也许是个很有权势的人。你与他为敌，怕是比雨夜单挑数十名黑衣杀手还要艰险。”
“噗哈哈哈哈哈……”
顾玦忽然捧腹大笑起来，笑得肩头颤抖，连酒壶都拿不稳了。
秦戏时拧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高兴。秦姑娘，你是在担心我么？”顾玦挑眉看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秦戏时脸一红，别过头道：“我只是不想刚搬了地方，东家便早早去了，又是一堆麻烦。”
顾玦摇头，继续笑吟吟道：“我答应过要照顾你，就一定不会死在你前面。”
“你在咒我早死么？”
顾玦不笑了，目光平静地望着她，没有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秦姑娘，仙人还同我说过一句话，若我有大业，寻你，可成之。”
秦戏时捏起桌上另一只酒杯，动作一顿，垂眸道：“你帮我找人，我自然也会帮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