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意不做是蠢货，可大多数人连蠢货都做不好。
——《玦言玦语》
再见慕容言时，不过一夜之间，对方已是形容枯槁，缠绵病榻，若非看人时眼珠子还能动两下，秦戏时真怀疑她面前这位是不是个死人了。
“估摸着你也快成死人了。”
关上门，房间只剩两人，秦戏时便开始口无遮拦了。
慕容言却不生气，看了看一旁桌上的茶壶，虚弱地说道：“身子不便，烦劳秦姑娘自己动手了。”
“闲话少说，我来找你为两件事，说完就走，绝不打扰大公子休息。”秦戏时走过去倒了杯茶，刚要喝，想起什么，又默默将茶杯放下，朝慕容言笑了笑，“茶不错，只是大少夫人特意为大公子准备的茶，我怕是无福消受了。”
“无碍，秦姑娘直说便是。”
“第一件事，想必你也猜到了，我受人之托，来问你一问。”秦戏时走到慕容言面前，一字一顿地问，“慕容言，你可否见她最后一面？”
“不见。”
秦戏时眨了眨眼睛：“拒绝得这么干脆，不考虑一下？”
慕容言叹道：“我与她本就无缘，见了又如何？不过徒添烦劳罢了。”
“无缘还能结成夫妻啊？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若双方都没有感情，和离了便是。偏你们要互相伤害，一个使尽百般手段要对方死，一个宁死也不肯再见她一面，何苦来哉？何苦去哉？”
“秦姑娘，你入世未深，纵然生了颗七窍玲珑心，许多事，你不懂也实属正常。”
“就是瞧不起我是戏偶人呗。”秦戏时懒得跟他掰扯，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行吧，那我问你第二个问题，这你可要如实回答了。”
“但说无妨。”
“先生怎么死的？”
慕容言呆了一呆：“什么？”
“别装聋我知道你听见了。其实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初时听见这消息时，尚且有些难过，如今却完全想通了。只是这个中细节我还不甚了解，便想来问问你。大公子可否替小女子解惑啊？”
慕容治闭上眼睛，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沉声问：“谁告诉你的？”
“自然是奇人录排行第二的梅花先生。他是江湖百晓生，什么都知道，就是效率略慢了些。”秦戏时决定先将韩十三藏一藏，反正那梅花先生拿着她的高额酬金却只给她一些无用的情报，最大的价值便是将他推出来挡刀了。
慕容言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睁开眼，狐疑道：“他竟会告诉你？”
“到底是大商国人。在大商流传着一句话，‘有生意不做是蠢货’，梅花先生里里外外看上去可不像个蠢人。”
慕容言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他的死因……我不知道，甚至连他的遗体都不曾找到。秦姑娘，我已命不久矣，你可否费些心力，查清一切后，将他的死因烧给我……”
“大公子说这些怕是为时尚早罢！”秦戏时道，“这人还没入土呢，就想着交代后事了，你可知若你不在了，小三爷会有多伤心？”
“秦戏时。”慕容言忽然唤了她的名字，一双眼睛异常发亮，“我见过你。”
“可不？昨儿个才见了。”
“我说的是很久以前。”慕容言微微蹙眉，“你尚无意识之时，他曾向我言说，你将会是他最满意的作品。”
秦戏时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反观慕容言，却是越来越镇定：“我愿见南宫婉一面，条件是，我要知道他的死因！”
“我也不一定能查出……”
“你会的。”慕容言用一种更平静也更淡然的口吻道，“你是他最满意的作品。”
秦戏时彻底呆住，愣愣地看了他半天，最后转身，一言不发地打开门走了。
在她离开不久后，慕容言从榻上坐起来，一道黑影缓缓出现在他面前。
“她信了？”
慕容言淡淡一笑：“她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