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玦言玦语》
议事大堂,坐落于中央宫一处隐秘小室。
室内四面无窗,却布置得极为淡雅简约,青白的墙上排着数十盏明灯,还挂了不少来自各国的文字书画。
中央安置了一张长长的方桌。大商国使团的人来时,那方桌一旁已坐满穿戴整齐的云傲国臣子,共七人,为首的是正衣冠的闻人墨,俱是风华正茂的文臣才士,嘴薄而面瘦,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没少与人争论辩驳。
见使团来,除了闻人墨,其余六人纷纷起身行好。
顾玦亦领着众使臣回之一礼:“让诸位久等了。”
彼时秦戏时正留在使馆等结果,见只有顾玦过来,闻人墨态度便冷淡了许多:“也才吃了饭,使者请坐。”
顾玦挥了下手,众使团成员快步走到方桌另一边坐下,而他却双手撑着桌子,站在一旁道:“客套话便不说了,咱们直接进入正题罢。”
说完,张汉立即呈上地图,将其缓缓摊在方桌上。
图穷时,露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众人见之无不心头一颤。
顾玦却从容地拿起匕首,在地图上随意比划着,一双眼睛却是精锐逼人,朗声道:“相国当知,此次战事自云州而起,途径平阳、关塞等地,大商约千人无辜百姓丧命于青军铁马之下,因战起于大商境内,贵国并无百姓死伤——而这一切,全是令弟闻人青一手促成。”
闻人墨微微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顾玦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继续道:“据我所知,令弟闻人青还曾潜入云州,欲毒害云州君幼子慕容治。此争端由贵国细作引发,相国以为,贵国是否该向大商国割地赔款,补偿我军损失?”
话已至此,闻人墨也没理由再沉默了。他抬起眼皮,瞟了顾玦一眼,慢悠悠地开口道:“我青弟凭本事打了你们大商,凭本事杀了你们主将,你们有本事也打回来啊?还割地赔款地补偿你们,张嘴就来,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你!”
没想到闻人墨白天还一副低调谦逊的书生模样,到了晚上竟恶劣至此,丝毫不顾及文人的礼数节气!
顾玦反复深呼吸了几次,方才恢复平静,将匕首插在桌子上,坐下来,面色从容地看向对面的闻人墨,“其实相国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好。”
“什么叫没什么不好?”闻人墨终于来了点兴趣。
顾玦淡淡道:“相国可还记得昔日游历各国的陵安先生,凭一己之力劝说各国君王偃旗息鼓 ,平定乱世。而那段没有战乱的太平盛世,亦是贵国近年发展最快的时期。”
“你的意思是,我云傲国能发展至今,靠的是你大商国人争取出来的几年和平时期?”闻人墨口吻一下子变得激烈,转身怒视着顾玦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云傲国的成就,是你一句话便能否定的?”
“那么请问相国,贵国在此次战争中,除了损失大量军资,还得到了什么?我大商国长风将军的人头?还是无数大商子民的绵绵恨意?”不等闻人墨反驳,顾玦一掌拍在桌子上,言语亦分外激烈,“相国大抵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要我大商国割地赔款?多开几个港口?多纳一点税金?还是让敌国多损失几名良将?不,这些都不是相国想要的,区区几万金、几条人命在你我看来,都不值一提!”
闻人墨冷笑一声:“顾大人以为,我的初衷是什么?”
“相国的初衷啊——”顾玦单手撑着脑袋,嘴角上扬,讽笑道,“我大商国财大气粗,这点损失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对贵国来说,亦算不得什么。私自为相国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声色货利!相国要的,是挑拨大商与寒武两国关系,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坐山观虎隔岸观火,是……总之,闻人青之举,将云傲国牵扯入这场乱世混战中,将相国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全部打破!他肆意妄为,却也扭转乾坤!而此时的相国!迫切得想要止战,止损!此时的相国!一心想快刀斩乱麻,重获休养生息的佳期!此时的相国……我猜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