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妒英才”，即越聪明的人便越是短命。
——《玦言玦语》
闻人墨与顾玦对望一眼，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个狂妄小儿，好个现在的相国！既然你这么了解我，可知我现在最想做什么事？”
顾玦礼貌性地回之一笑：“杀我。”
闻人墨目光闪动，对于这个刚至弱冠的年轻人，很难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刻意之举，暗自揣度，总觉得后者可能性比较大。于是试探性地问了句：“你以为我不敢？”
然后便听得一声叹息，顾玦重拾起匕首，将目光从闻人墨身上收回来，打量着锋利的刀刃，缓缓开口道：“这世上已无相国不敢为之事，我只是不怕。”
“大商国竟还有此等傲骨的年轻人？”闻人墨不怒反笑，满脸欣赏地盯着顾玦，“从前我怎没听过你的名字？”
顾玦想了想：“大抵是……我比较低调？”
“只记得你姓顾，倒没注意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顾玦，字劫生，区区不入流的商贾之子，怕是污了相国的耳朵。”顾玦放下匕首，站起来，谦逊得朝闻人墨作了个揖。
“顾玦……顾劫生……我记住你了。”闻人墨就那样仰着头，望着态度诚恳的顾玦，沉默许久后，缓缓开口，“劫生想要什么？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便权当交你这个朋友了。”
顾玦不卑不亢地答：“只需贵国向大商多开放十个通商口岸，降低两成的关税，旁的也没什么了。”
闻人墨沉思道：“这条件也不过分，我允了。此外那位秦姑娘……”
“待条约签订，秦姑娘自会有时间拜访周王。”
闻人墨满意地点点头：“劫生能成大事也。”
……
月如水，化作一层薄雾，轻轻洒下。他披着一身月色，走在清冷的小路，在朦胧中沉醉，独自的身影落得有些寂寥。
避开人世的喧嚣，走过石子铺成的小路，穿过长长的回廊，最后来到那个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房间。
窗户没关。
顾玦站在窗外，借着月光，瞧见屋内女子静静地躺在榻上，青色的里衣薄纱从被子里滑下来，小巧可爱的绣鞋被覆上一层淡淡的青，朦朦胧胧的，好似女子的雪肌在月光下也散发着一道淡淡的光。
顾玦翻身坐在窗台上，身体挡住月光，在他脸上划分出黑白光影。只消微微侧目，便能看见榻上熟睡的女子因被挡住月光，整个人被一层阴影覆盖。她闭着眼睛，呼吸绵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乎做了个好梦。
“先生……”她嘤咛出声，嘴角的弧度又增大了一分。
顾玦叹了口气，纵身从窗台跳下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尽量不发布声响。
走至榻边，停步，站在一旁静静地凝望着女子睡颜，眼底像有什么东西化开了，变得深邃和柔软。他伸出手指，轻轻没入那头瀑布般的墨发，一点点捋顺她凌乱的头发。
“我在。”
清冷如月光的声线，自两片寡淡生凉的薄唇中低低溢出，却是说不尽的缠绵，道不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