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美不是你的错,长得美还到处撩拨人就是你不对了。
——《玦言玦语》
下雨了。
细密的雨丝宛若轻纱一般笼罩天地,园子里清透的泉水似青罗玉带绕假山而行。汇聚成珠的雨露顺着长亭飞檐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形成一道涔涔的雨帘。
亭内隐隐可见一青衣男子,正襟危坐在石桌旁,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一只核桃大小的骨瓷杯,常年把玩,瓷上已泛出半透明的光泽,沿着杯口有一层淡淡的青色,似染似天成。
远远走来一位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黑衣少年,撑着油纸伞,戴着玄玉面具,身材虽瘦小,却是步伐稳健,一路过来鞋面都不成沾湿。
“王。”阿复穿过雨帘,动作麻利地收起油纸伞,站在青衣男子身后,发出的声音沙哑又难听,“归田令已在各郡施行,只是……大将军对此律令颇为抵触。”
“南宫无极那老东西,除了带兵打仗也没什么一技之长了,也罢,不勉强他了。”宇文迟轻抚手中骨瓷杯,淡淡地说道。
寒武国作为军事大国,一直以掠夺别国资源,以战养战的方式维持至今。直到陵安先生开始游历各国,挨个儿给几位国君做思想工作,导致各国很长一段时间无仗可打,税收成了寒武国朝政唯一的来源。
诚然,寒武国几乎一半的壮丁都参军了,长期没有开战,这上千万士兵等同于吃闲饭而无事可做。宇文迟下达的归田令,即无战事之时,组织军中士兵开垦种地,自给自足,亦减轻了百姓赋税的压力。可惜他才上任不久,根基不稳,比起他这个几乎没有实权的小皇帝,势力遍布整个朝堂的南宫无极倒更像寒武国的君王。
阿复不赞同这个想法,微一沉吟便道:“归田令毕竟是新法,大将军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新事物,并非对王心存不满。”
宇文迟闻言抬起头,朝阿复微微一笑。
众所周知,宇文迟的生母秦夫人曾是西州第一美人。宇文迟能在毫无根基与实力的情况下顺利继承帝位,有一半原因是他完全承袭了秦夫人的美貌,是真正的靠颜上位。
而此时美人这一笑啊,仿若阳光自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那种温和而又自若,深邃如墨玉般的眸子里,却又隐藏着一丝玩世不恭,让人觉出一种遥远的疏离感。
阿复被这笑容晃的几乎睁不开眼,内心紧张地完全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好在戴着面具,对方也看不到他几乎熟透了的小脸。
久久,宇文迟忽然抬手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喊道:“记住了么?”
“啊?什么?”阿复回过神,愣愣地问。
宇文迟有些无语,言语间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阿复啊阿复,长得美也不是孤的错,旁人看痴也就罢了,你可是男人啊,怎的也好这口?”
“奴不是……”
阿复略一低头,便注意到了宇文迟的目光,顿时更紧张了,连腿肚子都在打颤。
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宇文迟挑了挑眉,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孤说,归田令再改改!三品以下的武将需组织手下士兵开垦种田,等到秋收,效绩最好的那支队伍,主将升一级,其麾下士兵皆按二等战功依次封赏。三品以上……爱打仗打仗,爱吃闲饭吃闲饭,孤管不着,也懒得管了!”
“哦哦,吾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