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如野草,一点点湿意便肆意疯长,烧不尽,春又生。
——《玦言玦语》
辰轩殿内,慕容楚褪去华服,洗净脂粉,坐在镜前。听到梅花禀报,面无表情开口:“孤知道了。”
镜里那张瘦黄憔悴的面容,还未脱去稚气,便披上了层层枷锁,被锁在这森森宫殿之中。
今日早朝,她颁布条令,欲在顾玦平安归国后立陆玄机为摄政王,可她刚说了一半,陆玄机便强行打断她,对外声称女帝身体抱恙,要提前退朝。
呵!她算什么女帝?眼看着身边心腹一个个被陆玄机铲除,起先那些摇摆不定的大臣,看见这些人的下场,也必然不敢再站她的队。一个不得臣子信服的君王,就算身披华服,也不过是个穿着尊贵的傀儡罢了!
想到这里,慕容楚开口:“国师人呢?”
梅花一犹豫,面带惶色:“人主走后,国师又跟大臣们开了个会议,现在……兴许已在来的路上了。”
慕容楚沉默了许久,开口:“按他这么来,以后早朝孤都不用去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名义上人主还是大商国女帝。”
“一个没有实权的女帝,是可以多睡会儿懒觉。”
慕容楚起身,入了那层层罗帏中就寝,没有再说过什么。
偌大的殿堂里,一下子冷清了下来,慕容楚躺在床上,哪怕盖着层层锦被,身子仍是忍不住发抖。她闭着眼睛,嘴唇惨白,大颗大颗的冷汗自额头流下,浸湿了枕头。一只手忽然贴在她的额头上,她惊醒,正要挣扎,却听头顶传来温柔的笑声:“生气了?”
是陆玄机的声音。
身体虽然放松下来,但心中仍有余悸,她睁开眼,先是一袭银白色的纱衣入目,随风微微飘拂,似乎在泛着淡淡的银光。他的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弯,笑意浅而柔和。眸光流转之下,却是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
很久以前,她便是被这副温柔的皮囊欺骗了,甚至一度将他当做自己的盔甲,以为只要有老师在,就没人敢欺负她。可小丫头终究是会长大的,会明白有些人就喜欢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其实内心恨不得立马取而代之!
虚伪、贪婪,这才是人性!
慕容楚面色微愠,嘴上却说:“孤又岂会同爱卿置气?”
“若此次刺杀成功,顾玦真死在了去寒武国的路上,你会怪我么?”
慕容楚轻哼一声,沉下了脸:“孤的江山都快是爱卿的了,此时不想着如何讨好爱卿,却胆大到去责怪爱卿,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陆玄机轻笑出声,替她掖好被子,顺势就坐到了榻上:“楚楚,你还小,分不清忠奸善恶。为师便只能在有生之年,将你不想做的事都替你做了。如此,等将来为师不在了,你的路也能好走些。”
慕容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搭在他肩上:“你能不能放过劫生?之前的事孤既往不咎,孤也可以如同小时候那般躲在你身后,你让孤往东,孤绝不往西,把孤变成你的傀儡都可以……孤只要劫生活着。”
言语间竟然带着几分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