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我心眼小,但不代表我不识大体。有时候生气也是一种手段。
——《玦言玦语》
秦戏时给慕容治掖好被子,便兀自出门了。
夜色已深,她拉了个巡逻的侍卫问:“有没有看见顾大人?”
侍卫冲某个方向看了眼。
秦戏时抬头,便看见顾玦躺在屋檐上,不似平日里那身艳红,今夜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子,与那墨色的夜空融为一体,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
此时他正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手里还捧着一坛女儿红,每吟一句酸诗,便仰头饮一口酒。
百泉冻皆咽,我吟寒更切。
半夜倚乔松,不觉满衣雪。
竹竿有甘苦,我爱抱苦节。
鸟声有悲欢,我爱口流血。
潘生若解吟,更早生白发。
今日恰好是初一,月亮细细一弯,孤孤单单地挂在天上,显得好生凄凉。而那凄冷的月色再照到顾玦身上,就好像都被他的黑衣吸收掉了,抹不去,也化不开。
秦戏时抿起唇角,纵身一跃,便飞上了屋檐,落在顾玦的身边,坐下,然后从顾玦手里夺过酒坛,仰头一饮……
好酸!
秦戏时一口醋喷了出来,她的味觉本是不灵敏的,这一口下去,竟生生打通了她的任通二脉,莫说味觉,嗅觉、触觉、痛觉都在此时变得无比清晰。
她一边擦着嘴角的醋汁,一边诧异地盯着面无表情的顾玦:“你拿酒坛子装醋啊?”
顾玦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坐起来,伸手从她手里拿走酒坛子,仰头闷饮了一大口,然后缓缓开口道:“厨房的醋坛子太大了,就拿酒坛装了一点。”
“呃……你不觉得酸吗?”看顾玦面不改色地咽下一大口醋,秦戏时真想为他竖起大拇指,敬他是条汉子!
“酸啊。”顾玦满脸怨气地盯着她道,“我在吃醋啊。”
秦戏时扇了扇鼻间的酸味,一脸嫌弃道:“看出来了,你不仅在吃醋,连味觉丧失了。遭不住的话,需要我帮你请个大夫么?”
顾玦“呵”了一声,躺在瓦片上,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弯月亮,话里有话似的长叹道:“阿月……阿月啊……”
秦戏时眨了眨眼睛:“没记错的话,阿月好像是你给我取的小名,所以……你刚才是在叫我吗?”
见顾玦不说话,秦戏时有些尴尬,正要下去,顾玦又忽然开口道:“秦姑娘,你难受吗?”
话音刚落,酒坛在屋檐上打了个转,骨碌碌落地,“砰”的一声,摔个粉碎,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醋味。从远处传来闻人青不满的囔囔声:“妈耶,谁家醋坛子打翻了?”
秦戏时抬手正要捂住鼻子,顾玦却提前一步攥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秦戏时的身体便顺势朝他压了下来。
她的胳膊按在顾玦的腰腹上,突然想起顾玦这个部位好像受过伤,便下意识地想爬起来。不等她反应,顾玦的手已环上她的腰,抱着她在瓦片上滚了一圈。
天旋地转间,秦戏时被顾玦翻身压在身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她的眼睛不自觉就成了斗鸡眼。
“太近了,看不清。”她眨着斗鸡眼,嘤咛出声,“远点行不?”
瞧着她那副滑稽的模样,顾玦差点儿笑喷出来,为了不破坏气氛,他只能强忍笑意,压低声音道:“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