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何以不喜。
——《玦言玦语》
秦戏时深吸口气,推开门,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她抬起下巴,平静地目视着韩十三。如今的韩十三已变了许多,再无从前的吊儿郎当,一声铁甲,倒真有几分大将风范。可惜他做的,却是敌国的大将。
她开口,语气冰冷:“放了非鱼,我跟你走。”
“哦?”韩十三脸上就露出一种非常古怪的表情,随即抬起手臂,再往下一挥,“把人绑了。”
秦戏时没有反抗,任由着几个大汉上来给她拷上重重枷锁,直待她满身都挂着沉重的锁链,连行动都十分不便时。她将视线从虚弱的非鱼身上挪开,继续平视着韩十三:“可以放人了罢?”
“当然可以。”韩十三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小瓷瓶,当着秦戏时的面,将里面黑色的毒汁朝非鱼的脸倒去。
“不……”秦戏时怔住了。
在那毒汁的侵蚀下,非鱼的皮肤冒气黑烟,仿佛木头燃烧一般,在她面前一点点化为灰烬。
“不!”
她踉踉跄跄地上前半步,扑通跪下,眼看着非鱼最后化作一堆残灰,风一吹便消散了,韩十三残忍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他顶着一张和师父一样的脸,就注定不能留存于世。小戏时,一开始你不是也很讨厌他么?正好,今日我帮你除掉这个讨厌的家伙……”
她只觉耳朵深处“嗡”了一声,接下去的话,就再也没听到。无边无际的黑暗漫天遍地地盖了过来,她顿时失去了知觉——
暗幕里,许多个缥缈的声音荡来荡去。
“小戏时。”
“秦姑娘?”
“小秦……”
……
先生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的探究,“你可当真喜欢我?”
她迷茫地睁开眼,看清那张温柔的面容,顿时心生欢喜。刚要回应,对上他的目光又是一愣,一时却没明白什么意思。
喜欢?
先生曾问她是否喜欢自己?可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管事情有多蹊跷,她总归是喜欢的,便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先生像是松了口气,拍着她的手如释重负。像是解了什么心愿一般,连道了三声好。
“你喜欢我,想必嫁给我时,也会很欢喜了。”他笑着说。
“嫁给你?”她喃喃。或许是窗子开的有点大,她仿佛看到先生的眼睛红了些。
紧接着,先生的脸便一点点变化,最后化作宇文迟的脸。
她顿时慌了,连忙环顾四周,发现她正置身于一处华丽的宫殿内,半躺在软榻上,而宇文迟却是穿着龙袍坐在她面前,双目泛红,似乎是哭过。
宇文迟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慌乱着,惊惧着,退缩着说:“你……你不愿意么?”
秦戏时觉得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有点儿知道是在做梦,却又醒不过来。
再然后,四周升起茫茫白雾,宇文迟不见了,宫殿也不见了,前方依稀出现了淡淡的影像:
她一眼便认出那是先生的背影,站在茫茫大雾用,却是那般风姿绰约,遗世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