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蒙蔽我们的不是假象,而是执念。
——《玦言玦语》
两人一路飞奔,直至无人小巷方才停下。
天色渐暗,月光笼罩在巷内,给灰白的土墙拉出长长的黑影。
想起方才那奇妙的一幕,她不禁开口称赞独孤白:“好厉害的幻术,不愧是先生的师弟。”
独孤白却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一瓶迷幻香罢了,谈不上幻术。”
秦戏时好奇道:“这不是幻术,那何谓幻术?听说云傲国的魏夫人也是你的徒弟,但我从她身上所看见的,幻术顶多有改变容貌的效用。其余我便不了解了。”
独孤白挑眉:“你真想知道?”
“嗯,有点感兴趣。”
于是独孤白朝她勾了勾手指,用一种非常怪异的口吻阴森森地说:“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好。”
虽说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怪,秦戏时也浑然不在意,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了上去。
走至独孤白面前,秦戏时刚想问他看什么,独孤白突然盯着她身后,瞪大眼睛失神地喊了声:“你来了啊……”
她呆了一下,扭头看向身后。
感觉到独孤白的大手在她后脑勺拍了一下,她只觉得眼前一暗,稍微晃了一下头,终于看到月光下那张惨白的面孔——心神惧变!
却见那人,那人于浊浊尘世中怆然而现,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那眉眼,那神情,分明就是……
秦戏时感觉自己像是借了个躯壳去经历一些事情,等她重新有意识后,看见天地间一片肃静,只剩下她,和她眼前的那个人。
那人忽然举步,状似要退步离去,她心中一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想抓住了他的袖子,却一下扑了个空!那人也在她接触到他衣袖的瞬间,飞散烟灭!
她急切地回头看独孤白,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独孤白此时却变得十分正经,同样直视着她,一双眼睛深幽,看不到底。
“这便是幻术。”独孤白淡淡道,“若即若离,如梦似幻。”
秦戏时心中一悸,下意识地后退,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一屁股跌坐在地,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思绪尚且停留在方才那震撼人心的幻术之中。一声叹息轻轻地自头顶掠过,她抬起头,独孤白邪魅的脸上竟有慈悲之色,看她的目光,怜悯而温柔。
“他已经死了。”独孤白的每个字都绽放在风中,异常清晰,“你忘了么?”
“我没忘啊……”她的唇动了几下,垂下眼睛道,“我怎么会忘了,那些都是幻象,他已经死了,被人挖了心,尸首也不知藏去了哪儿……”
说着说着,她便忘记该说些什么了,咬着唇,视线开始模糊。
“你为何来此?”独孤白又问,声音有些低沉、喑哑,像是来自地狱的丧钟,“你已经放弃替他报仇了么?”
“我没有!”秦戏时突然大吼一声,抬起头,望着独孤白在月光映衬下冰冷而惨白的脸,一滴晶莹的泪就那么从她眼角滑了下来,“我只是累了,想停一停……我不知道在先生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想找寻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