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离亲自驾着车载着白银银,七拐八转的将汽车停在了周家门前。
他将白银银从副驾驶上扶下来,说:“银银,到了。”
白银银下了车,看着眼前这座古风古韵的大宅子,深吸了一口气。
周离察觉到白银银的小动作,笑着将车门关上。立刻有十几个守门过来,将汽车一点一点地往前推着。
白银银惊诧的看着这一举动,不解的问:“他们这是——”
周离了然,看了那群守门一眼,耐心的解释道:“他们不会开车,若我将车开到专门停放汽车的位置,那便只能走后门,这不符合周家独子的身份。后来,这些人便想出来这个主意。不看他们了,银银,我带你进去看看,以后你便是要住在这里了。”
白银银觉得这实在是有些残忍,遂张口想为他们不平几句,可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安安静静地跟着周离走了进去。
朱门大开着,像是才换上的新门,亮红亮红的,白银银经过的时候闻到些奇怪的的刺鼻味道。她被周离带着,路过一条爬满布着枯黄叶子的葡萄藤的长廊,上面还挂着稀稀疏疏的几个被风得皱巴巴的深黑色发毛的葡萄尸体。待又拐了个道儿,经过一片深绿色的竹林,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
一路上几乎都是男仆,只有在这个院子,才会看到一两个女仆走动,每个女仆路过他们时会先向周离行个礼,等周离点头之后,女仆才会慢悠悠的站直身子,然后将白银银从上至下打量一边。
白银银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周离将白银银带到其中一间房前,把门推开。
一股清澈冷冽的竹香扑面而来,房内家具齐全,几乎尽是竹子做成的。
白银银惊喜的奔了进去,先是坐在了又大又软的竹床上,被褥看着像是新的,应该是在房间里放了几天,每一处都沾染着竹香。
随后又看向茶几,书桌,化妆台……
周离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样,可还喜欢?”
白银银点点头:“喜欢!喜欢极了!”
周离走到衣柜前,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你来之前,我照着宋小姐平日里穿的样式,也给你挑了几件类似款式的。”周离将衣柜打开,“至于其他的,还得你自己来选。毕竟你们女孩子平日里穿的什么,用的什么,我也不太清楚。院里的姑娘都是我新招来的,你以后要什么,直接说一声,自会有人为你置办妥帖。”
白银银看着满衣柜的洋袄,棉袍,棉裤;还有柜子下面隔层里的各式各样的棉鞋,感激的看着周离:“周离哥,谢谢你。”
周离摸摸她的头:“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么多客气话。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逛逛院子。”
白银银跟着周离离开房间,可刚出院子,一个中年男人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人中那块儿还有撮黑色的小胡子,看见白银银站在旁边,犹豫的立在原地:“少爷,有您的信件。”
周离看了他一眼,那中年男子立刻低下头,侧过身子,哈着腰,等着周离和他一起离开。
周离微微侧头,看向白银银:“这位是周家的管事,姓莫。他在周家待得也有几十年了,以后你屋里要是缺了什么东西,直接和他说一声就是。”
白银银点头,看向莫管事。莫管事也抬头看她,嘿嘿嘿一笑,倒有几分反差的可爱。
白银银低着头,努力憋着笑。周离见她鼓着腮胖子的样子着实好玩,忍不住戳了戳:“想笑就笑出来吧,我这管事有些傻气,平日里做的事情也常常令人哭笑不得。让这些女仆们先领着你逛一逛,我先和莫管事去处理些……公务,晚些时候再来陪你。”
随后周离便抬脚离开竹院。
有两个长相不俗的女仆从白银银身后走来,如方才一般将白银银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随后两人对视一眼,这才恭恭敬敬的走到白银银跟前:“小姐,您想先去逛哪一处?”
白银银楞了一下,她今日才来周家,哪晓得周家有哪些地方,于是回道:“周离哥之前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那两名女仆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让带着小姐随便逛逛,小姐想去哪一处?”
白银银看向周离方才离开的方向:“那便听周离哥的,你们带我随便逛逛就好。”
之后两名女仆便再也不多说话,白银银沉默的跟着她们两人沉默的逛完周家的大小院子,牛棚马圈,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她疲惫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关上门,外面便传来那两个女仆的对话。
“之前周家招女仆的时候,我还以为能飞上枝头,就算不当凤凰,当只鹦鹉也是好的。唉,现在周家来了个女主子,算是连梦都没得做喽!”
“可她看起来像个好拿捏的模样,再怎么说也比那宋曼春好,若是宋曼春进了周家,恐怕我们都得跟着完蛋。”
“好拿捏?我今日问她想去逛哪儿,可人家把将军都给搬出来了!‘那便听周离哥的’哈哈,这叫好拿捏?我看她就是个狐狸精,你看她长得就不像是好人家的姑娘,正经人家姑娘怎么会答应在竹院住着,这可是将军自己住的院子!”
“你可小点声儿,别酸了,这满院的姐妹谁不嫉妒啊,可哪敢像你说话说得这么大声,要是被主子听见了,那不得把你轰出去!”
“谁躲在那儿聊天,赶紧从主子院儿出来,大晚上的,想造反哪!”
“快走快走,莫管事过来了……”
白银银失魂落魄的靠在门边,听见莫管事的声音,慌忙将门打开跑了出去。
莫管事提着煤油灯,见白银银出来了,恭敬一笑:“姑娘,天冷夜寒的,怎么就出来了?”
白银银连忙问道:“周离哥,他还没回来吗?”
“回了回了,姑娘莫担心,刚刚进屋歇息去了,少爷看姑娘屋里的灯是暗的,就没来打扰。”
白银银回头望了一眼,这才发现方才自己只顾听女仆们说话,连灯都忘记点上。此刻屋内黑黢黢静悄悄的,她打了个寒颤:“那我就不去打扰周离哥了,莫管事早点休息。”
说罢,又转身进了屋,将煤油灯点亮后,才把房门关上。
莫管事看了眼白银银紧闭的房门,摸摸自己人中上的小胡子,笑着转身离开。
第二日,白银银起了个早,借了周家的厨房,做了一锅白粥,炒了一盘醋溜山药。
随后她拜托莫管事,去将周离叫过来,可莫管事却为难道:“姑娘做饭的时候我就让小崔去叫了,小崔说少爷要出去吃,于是就没提姑娘做饭的事情。小崔!快过来!跟姑娘赔个不是!”
白银银看过去,发现小崔就是昨日领路的女仆之一,只见她不情不愿的说:“姑娘,小崔错了,要打要罚随您,不过您得提前知会将军一声,毕竟我们可都是将军招来的女仆。”
白银银有些生气,可还是忍了下来,不发一言的拿起筷子,夹着山药就着米粥吃了起来。
小崔见白银银忍气吞声的样子,得意一笑,跟着莫管事一起退了下去。
快到傍晚时,周离从外面回来,刚进竹院,新招来的女仆们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莫管事在后面叫骂:“都守规矩!规矩!”
周家往日用的都是男仆,为了让白银银住进来,周离才让莫管事张罗着招些女仆进来。可现下这情形,这些女人们哪是来伺候白银银的!
周离紧皱着眉头,无意间瞟见白银银孤零零的站在这群女仆后面,一直压着的火气终于窜了上来:“莫管事!”
莫管事颠颠的跑过来:“少爷,在呢!”
女仆们随声而静,不再敢像之前那般放肆,乖乖的站在原地。
“我让你招的是女仆,不是让你招窑姐儿!把这些人都给辞了,下次再有这般闹腾,你和她们一起滚蛋!”
“是是是……”
莫管事擦擦头上的汗,招呼着姑娘们随他去账房结账。
“我不服气!”小崔从一众女仆中走出来,“将军,我们只是迎接将军回来,平日里该做的事情一件不差,凭什么我们就要被辞退!”
周离对她有点印象,冷笑:“凭什么?凭我是你们的东家,我想招就招,想退就退,我看你不顺眼,你就得给我走!莫管事,还愣着做什么!把人给我赶出去!”
莫管事上去将大叫着不服气的小崔扯走,叫了几个男仆家丁,合伙将小崔从周家大门给扔了出去。其中一个还顺手占了把便宜,惹得小崔是又气又羞,一路哭着跑回了家。
莫管事对其他人倒还算友好,每人结算了一张面额五两的银票,让男仆恭恭敬敬地请出了周家的大门。随后又亲自跑到招工社,又重新填了一张招工表,清清楚楚,明明白的标上了一句话:性格泼辣之人请勿应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