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赵四找了处宾馆,洗了澡,舒舒服服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窗外雨声潺潺,风拍打着窗户令赵四不得安眠,他气冲冲的跑过去将窗户关上。
一条黑影从窗户缝里钻了进来,伴随着一身凄厉的猫叫,吓得赵四大叫一声,打翻了洗脸用的木盆子,狼狈的坐在地上。
那黑猫进了屋,一双绿黄色的猫眼惊恐地盯着赵四,迅速的甩了甩身上的皮毛,优雅地跳上赵四的大床上,窝在其中,直勾勾的盯着赵四。
“侍应!侍应!”赵四夺门而出,在宾馆的走廊上大肆咆哮着。
宾馆的侍应生立即跑了过来,鞠躬哈腰的问道:“客人有什么吩咐?”
“把、把这猫给爷拎出去,换换换,换个屋子!”
侍应生走到屋里,果然见床上有只黑猫,大晚上的确实是有些渗人。
“客人您稍等一会儿,我这就把这猫捉出去!”
那侍应生走了进去,拎着黑猫的后脖子,轻轻一提,就将那皮毛还有些湿润的黑猫拎了起来,抱在怀里给弄了出去。
随后又和掌柜的商议,给赵四换了一间房。
赵四在新换的房间里辗转反侧,想着方才那黑猫看着自己的眼神,心中越发不安,莫名地想到那被他扔在桥洞下的小乞丐。
难不成那小乞丐死了,化成这黑猫来缠着他不成?
赵四越想越不对劲,连忙起身穿衣,匆匆忙忙的出了客栈,顶着黑夜赶往桥洞。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地上水坑一个连着一个,溅起的雨水染湿了赵四的裤脚,赵四也浑然不自知,只顾仰着头,照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前走着。
终于,在暗夜的雨里隐约看见了那熟悉的石桥,赵四加快了脚步,走到那石桥底下。
小乞丐正缩成一团,在那石桥洞里瑟瑟发抖,模样可怜,呼出的气都还冒着白烟。
赵四见小乞丐活着,莫名松了一口气,随后抬手朝着自己的脸扇了几巴掌。
“犯贱、犯贱、犯贱!”
打完骂完,又低着头走过去,走到小乞丐跟前,语气不善,“起来,我带你去弄点吃的!”
桥洞里气温低,小乞丐穿的单薄,肚子里又没东西,哪有力气起来,若不是听见赵四的声音,她连面前的人是谁都分辨不出来。
虽然心里怨恨赵四将她钱袋抢走,怨恨赵四将她丢在着桥洞里自生自灭,可是当赵四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仍然感动的哭了出来。
就如同当时赵四在山里哭着向她求救似的,那种濒死之人想要继续活下去的欲望。
浓烈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小乞丐缓缓伸出手,抓住赵四的衣角。
……
“这位客人,您要的饭菜,这个点厨子们都下班了,我亲自上的手,您将就着吃点儿!”掌柜端着两碗米饭,一盘鸡蛋炒葱花走了进来,放在赵四房间的桌子上,“再有什么你尽管吩咐,至于这其中的费用……”
“给给给,别再来烦老子!”赵四抽了一张银票,拍在掌柜的的身上。
那掌柜立即眉开眼笑的拿着钱出去,关上门前还连连躬身,十分敬重讨好眼前这位大方的“贵客”。
小乞丐端起饭碗就往嘴里送,头几乎就要埋进碗里,赵四用手指抵着她的额头,颇为嫌弃,“哎哎哎,要吃饭就好好吃,别吃的跟头猪一样,倒我胃口!”
小乞丐不理他,将嘴里包着的一大口饭吞咽下去,突然打了一个嗝,连忙把碗筷放下去,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作呕吐状,神情痛苦。
“喂,你怎么了?”
小乞丐不说话,空出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嘴巴,还一个劲儿地向外呕着。
赵四慌忙的站起来,问:“你噎着了?是不是噎着了?”
小乞丐点点头。
“你怎么那么事儿呢!”赵四气的咬着牙倒了一杯水,递到小乞丐的嘴边,让她喝了进去,又用手顺着小乞丐的后背,没一会儿,小乞丐终于将那口饭咽了下去,“咔咔咔”的咳嗽着。
“吃吃吃,几天没吃过饭也不是你这个吃法!我这次脑子抽筋把你从桥洞底下带回来就是一个天大的错处,我真是发了什么疯,来来来,来做什么好人!”赵四气连话都有些说不理顺,“你赶紧吃,吃完睡觉,病好了立刻滚蛋,有多远滚多远,以前怎么过的,以后还怎么过,不就是那两个破、破钱吗,至于知我一路缠着我!”
赵四又抽了张银票甩小乞丐怀里,“这一张票子可比你那一袋子破铜板还多,钱我给你了,以后别来缠着我,晦气死了,真是……”
赵四说着,转身上了床。
小乞丐仔细地收好赵四给她的那张银票,将碗里的剩饭倒在菜盘子里,扒吃干净了,就地窝在地上,蜷成一团,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次日,赵四实在是忍受不了小乞丐身上的臭味,一大早上爬起来,让掌柜送了三大盆热水,倒进水桶中,逼着小乞丐进去清洗干净。
他自己则是出来在街上走着,顺便寻找那些有钱人的口袋。
洋国人身高马大的,赵四不敢下手;年轻一些的大多又穷又敏感,口袋稍微碰一下就被他们捂得死紧;最容易下手的便是那些穿衣打扮比较洋气的独行的糟老头子们,一般这样的爱炫富,走到哪身上都会带上一笔现钱。
没一会儿,赵四就盯上一个倒霉蛋。
那老头四五十岁的模样,弓着背,背着手,像模像样的在街上走,赵四偷偷跟过去,一眼便瞟见了老头裤兜里那隐约露出来的票子,贼头贼脑的看了眼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便将贼手伸了过去。
“贼!有贼!大家抓贼啊!抓贼!”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赵四立即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那老头身边走过去,余光去顺着声音寻过去,看见一黄包车夫拉着空车跑过来,指着他,继续吼道:“我刚刚看见这人偷这老伯的东西,老伯,您赶紧看看,您有没有少了什么?”
毕竟赵四还什么东西都没拿,理直气壮的回斥:“你凭什么说我偷了人家的东西,你这黄包车夫,即便是想拉个客,也不至于用这下作手段!若真看见我偷了,就拿出证据来,别光拿嘴诬陷人!”
钱水他为人老实,嘴巴愚笨,见赵四偷人家东西不成还理直气壮地同他辩驳,可他只实实在在的瞧见了,那里拿的出来什么证据,一时间只咬定方才就是看见了,惹得周围的人也开始怀疑起他话的可信度。
“你若是没偷,便随我去警察署一趟,咱们让当官的来评评理!”
钱水这话一出,那被偷的老头首先不乐意起来了,“你这小子,我什么东西都没少,平白无故去什么警察署,就算少了点什么,干你什么事情,有挑事儿的那点儿功夫还不如去多跑几趟车。当什么老好人,还去警察署,老头子我才不去!”
说罢,那老头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周围人看个没趣,明白的只道这黄包车夫倒霉,遇见个不明事理的老头子;不明白的便跟着老头一起指责黄包车夫,骂他无中生事。
钱水也没想到自己做了好事,反而还被泼了一身的脏水,随即失落的闭上了嘴,恶狠狠地剜了赵四一眼,转身就走。
“站住,坏了爷的好事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赵四一把拉住他,不让他离开。
“你这人就是个地痞流氓无赖,咋地,你还想打我?”
赵四看了看钱水那黄包车,踢了一脚,“我不打你,咱们好好说话,你开车载着我早城里跑一圈,这事儿咱就算过去了。”
钱水哪里会答应他,当即拉着黄包车转了个弯,抬脚就跑。
赵四冲上去踹他一脚,将钱水连人带车一起撞翻在地,只听“哐当”一声,半人高的黄包车将钱水压在下边,疼的钱水“诶呦诶呦”直叫唤。
可即便这样,赵四仍旧不解气,他恶狠狠的走过去,踩着钱水被压着的那条腿。
“啊——”
钱水痛苦的大喊,旁边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看不下去,想要上前劝阻,被赵四一个眼神瞪过去,吓得也不敢多管闲事,只站在旁边骂骂咧咧的说上两句。
“让你多管闲事,让你不载老子,让你……哎、哎疼,疼疼疼疼疼!”
廖向文将赵四垂在两侧的手往后一擒,稍微使点劲儿就将他压到了地上。
赵四在常山时没见过廖向文,却见此人身着军装,一身正气,心里一惊,生怕是宋邵手下认得他的人。他悄悄地往后瞟了眼,发现这人脸生,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连忙开口讨饶。
“军爷,军爷,有话咱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