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拉和宋曼春有说有笑的从房里出来,下午茶还在准备中,克莱夫看见这一幕场景,欣慰的眼眶发红,她激动地上前将尼克拉抱在怀里,又拥抱了一下宋曼春,感激地说:“曼春小姐,感谢你将尼克拉身上的恶魔驱散,她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宋曼春和尼克拉相视一笑,随后宋曼春摇了摇头:“这和我没有关系,是尼克拉自己战胜了这份心魔。我也应该回去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
“那我送送你。”尼克拉说,“爸爸,我去送送曼春,我希望回来的时候我能吃到我最爱的苹果派。”
她拉着宋曼春向门口走去,克莱夫慈爱的看向他们青春洋溢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转过身,向厨房里喊了一句:“亲爱的,晚上记得做一些苹果派!不,多做一些!我实在是太想念这个味道了!”
宋曼春回到帅府后,便立即开始着手宴会的事情。
她先是找到德管家,为了能让南都权贵都能空出时间过来,宋曼春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将宾客名单和宴会时间确定下来——她定在桃花烂漫的四月,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太太们最喜欢的月份。
在这期间,白银银却是憔悴了许多。
自那日酒醒后,她就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周离,良心的谴责加上精神的疲惫,白银银几乎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屋外稀里哗啦的下着雨,竹子和泥土的香气混杂着弥漫在院子里,烟雨朦胧的,仿若有些不真实。
白银银搬了个凳子,坐在这样不真实的雨景前,两手撑着下巴,发着呆。三月是个喜爱下雨的月份,原先在村子里时,雨的味道并不是这么好闻,至于是什么样的,白银银发现自己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银银,银银。”
周离的声音混着雨声清楚的传进白银银的耳朵里,她抬起头来看周离,随即立刻低下头,站起来转身就往屋子里钻。
周离拉住她的胳膊:“银银,你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周离低头看她,眼睛略过她平整光滑的额头,喉结涌动,不自在的别过头,却也没有松开她:“过两天就是清明,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我带你回去看看。”
白银银眼睛一亮,忽的又黯淡下来,她平淡的笑了一下,说:“谢谢周离哥。”随后挣开周离的手,进了屋子,把周离关在了外面。
周离缓缓把手收回来,叹了口气。
清明那天,白银银早早地起了床,从衣柜里挑了一件素色的衣服,在头上系了一条白色丝带,和周离一起吃了厨娘做的早餐,租了辆马车,不慌不忙的走了四五天,终于到了昌水村。
期间路过常山时,周离总觉得山里异常的平静,之前和宋邵来常山救廖向文时还时不时听到一些土匪的嬉骂打闹声,可今日却只听得山间鸟鸣,树荫莎莎。他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往白银银身边靠近了些。
终于穿过山林,白银银站在昌水村村口,驻足不前。
往日鸡鸭成群的土地上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除了昌水村这块石碑还完完整整的立在土地上,放眼望去,这里就是一块荒地,那里还看的出来一丁点被生活过的痕迹!
周离对这片土地没什么感情,却是对白银银的情绪极其敏感,白银银往前走一步,他就朝前跟一步。白银银被杂草绊住了脚,他就蹲下来,帮白银银把缠脚的杂草拔除,又走到白银银前面,一点一点的为她踩出了一条路,一直将她引到埋葬村民的位置。
“那日简单的将村民埋葬在了一起,爹也在里面住着,就在……”
多日的雨水冲刷把插在土包上的那块刻了字的木牌冲了下来,土包上长满了杂草,一条白森森的人骨从土里露了出来,周离抿了抿嘴,慌忙的就要蹲下去用手舀抔土盖上,却听白银银说:“周离哥,我来吧,这本就应该是我做的事情。”
她屈膝跪下,立即又被周离拉了起来。周离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铺在地上,又蹲下来将白银银衣服上粘着的湿土拍掉,抬头看着白银银说:“地上还是湿的,要跪便跪在我的衣服上罢。”
白银银呆怔的看着他。
随后再次跪了下来,跪在周离的衣服上面,双手捧了一块又一块泥土,将白骨遮盖的严严实实,重新把那块木牌插了进去。
紧接着,白银银对着木牌磕了三个头,站起来,把地上的脏衣服收起来,拿在手里,和周离并肩走着,随后看向一语不发的周离:“周离哥,我想去看看别的地方。”
这是这么多日以来,白银银第一次主动和周离说话,周离眉头舒展开来,笑着问:“你是想去看看昌水村其他的地方吗?可是现在几乎都被荒草覆盖了,去看看常山怎么样,现在正是争相斗艳的季节。嗯……你想去哪里?”
周离手足无措的少年郎的模样终是把白银银逗笑了,她说:“那就去常山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在山里散着步,周离还是来时的那副模样,警惕着周围的一切,白银银倒是比来时轻松许多,时不时还与周离说笑两句。
“真他娘的给老子憋坏了,军师成天不让我们下山,练什么破枪!老子才不稀罕那些西洋玩意!”一个土匪醉醺醺的在林子里晃荡着,一只手搭在另一个土匪的肩上,另一只手拿着酒壶。
另一个土匪跟着说:“幸亏咱们偷跑出来了,嘿嘿,这会可把山下的酒给喝痛快了,一会儿回去,可要跟兄弟们炫耀炫耀……”他揉了揉眼睛,指着白银银的的位置,捅了捅身边的人,“哎,哎哎哎,你看我是不是喝酒喝醉了,我咋看着前面那儿有个,嗝,有个美娇娘呢嘿嘿嘿!”
土匪揉了揉眼睛,伸长了脖子望着,随后立即捂住身边笑的和傻子一样的同伴的嘴,躲到旁边一棵大树后面。
周离察觉到动静,往身后看了一眼,却只见一只灰兔子从一波灌木里冒出来,又钻进对面的草丛里去。随后又钻出来,悠闲警惕地蹦到对面,朝灌木里钻进了半个身子,只留个尾巴在外面,时不时还抖两下。
白银银顺着周离的目光看过去,两眼惊喜的亮了一下,笑着张开了嘴巴,却又不敢发出声来。
周离见了白银银这幅模样,又看了看那兔子肥嘟嘟的屁股,笑着走了过去。
那两个土匪见周离走了,互推互搡地在大树之间穿梭着;看见周离停下来,他们也跟着停下来;看见周离弯下腰,他们就更快的往白银银所在的位置走。
那兔子听到脚步声从灌木里把头拔出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随后看到周离过来了,身子一抖,后腿一蹬,从灌木里整个穿过去。
那灌木后面的白兔子大概是它的小相好,见灰兔子走了白兔子也跟着一起蹦,即使周离眼疾手快,还是让它的耳朵从自己的手掌里滑了出去。
周离无奈叹口气,转过身说:“银银,这兔子……银银?银银!”
原先白银银站的那块儿只剩下自己的那件沾了泥的脏衣服孤零零的堆在地上,大路周边的泥土上还有凌乱的,挣扎过的脚印。
周离走过去,把衣服拿起来,沉着脸跟着顺着脚印跟了上去。
那两土匪把身上的衣服撕下来一块,堵住白银银的嘴,一人抬身子,一人抬脚的把白银银抱上了山。其中一个无意间往后瞄了一眼慌张的对另一个说:“脚印!脚印!”
“什么脚印……他娘的!”这个土匪停了下来,随即将白银银抗在了肩上,把自己的鞋踢了下来揣在兜里,又强行把挣扎着的白银银脚上的鞋也脱下来,和那个土匪说,“你穿着她的鞋,从那边的小路跑,晚点咱们在寨子后面的空地会合!”
“这鞋这么小,我怎么穿得下!不行不行,我来扛,你去跑!”说着,那个土匪伸手就要去夺白银银。
这个土匪一脚把他踹开:“废话真多,让你去你就去!”说完,丢下那双小鞋,扛着白银银头也不回的往山上跑。
那个土匪坐在地上,极不情愿的把自己的鞋脱下来,换上白银银挤脚的小鞋,漏着大半个后脚掌,从地上爬起来,刚踮着脚没走两步,周离从背后将他脖子一勒,他又跌坐在了地上。
周离看到那个土匪脚上穿着的鞋,单手掐着他的脖子,逐渐用力:“人被你们掳去哪儿了?”
“山……上……”
土匪被掐的翻着白眼,几乎喘不过来气。周离松开了些,那土匪深吸一口气:“咳咳、咳咳咳,不是我干的,是王武!他掳的!”土匪抬手指了指另外一条路,“我们寨子后面的那块空地,王武把那女人扛上去了!这事跟我没关系,主意也是他出的,您别、别别别杀……”
话还没说完,周离从腰间拿出枪,用枪柄照着他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一下,随后拎着他的后领,拿起白银银的鞋子,决定直接去找常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