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樽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皇兄最近是怎么了?老是自己打自己,我都看见过好几次了。”
听见玄樽月的声音,他这才猛然回神,察觉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又想起心中所想,看向她时,便多了几分不自在,于是慌张的开口道:“我刚想起来东宫还有一堆折子等着我去看,就不陪你去母后宫里请安了。”
说罢,不等玄樽月开口,便急匆匆的离开,玄樽月第一次瞧见他这般魂不守舍,就连走在路上都险些绊倒,还好身边有人及时扶着他。
等到玄樽临走远,玄樽月才对着一旁的应儿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自打我从风国回来之后,皇兄就变得奇奇怪怪的,还总是自己打自己。”
闻言,应儿掩嘴轻笑,随口便说道:“太子殿下这莫不是中邪了?”
说罢,对着玄樽月的眼睛,这才想起来她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于是连忙说道:“奴婢随口胡诌的,殿下别放在心上。”
玄樽月却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皇兄像是中邪了。”
正好过几日她要去寺里上香,可以给皇兄求一个平安福,纵然不相信,也有个心里安慰。
从凤鸾殿离开之后,玄樽月正打算出宫,尚未走出后宫,便瞧见静妃身边的宫女匆匆而来,本以为她们这是要去哪里,故而特地走慢了些。
直到宫女走到她的身前,挡住了前面的去路。
宫女跪下行礼道:“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玄樽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点了点头,问道:“起来吧。”
待宫女起身后,玄樽月又道:“你可是来寻我的?”
宫女恭敬的回道:“回殿下的话,是我家娘娘让奴婢来请殿下的。”
玄樽月疑惑,倒是想不出静妃找她会有什么事,本想问问眼前的宫女,却又觉得,若是她知晓,方才见到她,就会说明来意。
左右现在时辰尚早,从前静妃对她也不错,她又是长辈,回来之后,理应去拜见的,只是一时忘了,竟让她派人来请。
玄樽月道:“前面带路吧。”
从小到大,她并不经常去静妃的宫里,可每一次去,静妃都会准备许多她爱吃的糕点,她也发现,静妃宫里的糕点要比母后宫里的好吃许多。
渐渐的也发现,那个终日对她冷眼相待的二皇兄也不是那么讨厌。
走在熟悉的宫道上,玄樽月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去静妃宫里是什么时候了。
说起来,其实静妃也算可怜的,父皇对她素来是不闻不问,虽有一个儿子,却也不能陪她说说知心话,更何况早已成亲生子,入住府邸,平日里又忙于公务,纵使进宫,同她也说不了几句话又匆匆离开。
今日还听见宫里的人说了几句,听说静妃如今的身子也不大好。
没一会儿功夫,便到了静妃的宫中,宫门口的花开的很好,这个季节还有这般好看的花,想来静妃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庆云宫的人见到她纷纷行礼,而她却渐渐放慢了脚步,爱花是女子的天性,她自然也不例外。
听见外面的动静,宫女们搀扶着静妃出来,尚未见到她的身影,便听见她询问的声音。
“是昭华公主来了吗?”
闻言,玄樽月抬头看向殿门口,这一看,倒是让她愣住了,许久未见的静妃,看上去似乎比之前苍老了不少,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头上的白发。
据她所知,父皇还年长她几岁,可如今父皇还是一头乌发,而静妃已经有了白发,想来也是在宫里过得不如意。
玄樽月行礼,道:“昭华见过静妃娘娘。”
静妃笑意盈盈的走上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并说道:“殿下还跟我行什么礼?按理来说,殿下中宫嫡出,我不过是一个妃子,应当是我向你行礼才是。”目光扫过一旁的花,她又继续说道:“才几个月不见,殿下跟我倒是客气了不少。”
玄樽月低头笑了笑,从前不是不懂事吗。
见她方才一直盯着那些花看,静妃说道:“我这宫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只有这些花开的比较鲜艳,殿下若是不嫌弃,晚些回公主府的时候,就让人带一些回去吧。”
玄樽月连忙婉拒,说道:“多谢娘娘的好意,还是让它们就留在庆云宫吧,公主府的人都不怎么会照料花草,若是养的不好,倒是可惜了。”
再说,再过不久她便要远嫁风国,那些花留在公主府,只怕照顾它们的人会更加松懈。
静妃突然轻咳了几声,玄樽月抬手,下意识的便想替她顺气。
缓过来之后,静妃不好意思的看着玄樽月,道:“这些日子得了风寒,倒让殿下看笑话了。”
玄樽月道:“娘娘说笑了,今日是昭华打扰了娘娘歇息。”
静妃抓着玄樽月的一只手,带着她便往殿内走去,转头看了一眼玄樽月,轻笑了一声。
“分明就是我让人去请你来的,你能来我宫里,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坐下之后,宫女纷纷端上来玄樽月平日里最喜欢吃的糕点,静妃朝着她示意了一个请的手势。
玄樽月颔首,在她的注视下,拿起了一块她最爱的桂花糕,一口咬下,嘴角慢慢上扬,还是熟悉的味道。
正当她想问问静妃,今日让她过来是有什么事,静妃看着她,神色认真,缓缓的开口道:“我一直都挺羡慕皇后娘娘的,不仅是皇上对她全心全意,而且还儿女双全,每日有两位公主陪着,倒也不觉得无趣,看看我,就阿鄞一个儿子,闷葫芦一个,每每同他说话,都见他兴致不高,我瞧着也烦,所幸就让他别老是往我宫里跑了。”
喝了一口茶,静妃又继续说道:“倒是你,从小我就喜欢你,活泼可爱。”
闻言,玄樽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小时候她对静妃就充满了敌意,甚至有一次,险些抓花了她的脸,她非但不生气,每次见了她,都会给她带好吃的。
她笑道:“娘娘就会取笑人,父皇同母后都说了,小时候我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宫里的人除了应儿,人人见了我都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可你也从未真的伤害过他们呀,听说宫里的人生病了,你还会让人请御医给他们诊治,有你这样的主子,倒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分。”这天底下,有几个主子会这般关心做下人的?尤其是在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
喉咙一阵不舒服,静妃强压着不适,面上一副平静,眼神却暗淡了几分,不知道她这副身子还能撑多久,或许,还会先皇后一步去了。
玄樽月仔细的想了想,她当真有那么好吗?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捧着匣子走向静妃,静妃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随后让那人退下,玄樽月也看向了她。
抬头对上玄樽月的双眼,静妃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道:“殿下过来看看。”
出于好奇心,玄樽月起身走了过去,若是她没有猜错,匣子里面的东西,静妃应该是准备送给她吧。
只见静妃从里面拿出了一支珠钗,那珠钗甚是好看,宫里从来都不缺好看的珠宝首饰,可像这样的珠钗还是难得一见。
将珠钗递到了玄樽月的眼前,静妃说道:“殿下生的美,配这支珠钗甚是何时。”
玄樽月正想着要拒绝,却又听见静妃说道:“这支珠钗是一位故人送给我的,她曾是秦将军的夫人,也是第一眼我就很喜欢这支珠钗,这么多年来一直放着,都舍不得戴,如今啊,年纪大了,也配不上这么好看的东西,正好,听说再过不久你就要嫁人了,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就只有这个,你不要嫌弃才好。”
听到秦将军夫人几个字,玄樽月愣住了,缓缓伸手将珠钗接在手中,她问道:“娘娘说的秦将军可是秦修秦将军?”
静妃点了点头,道:“正是,从前我的父亲是秦将军手底下的副将,秦将军待人宽厚,就连将军夫人也很随和,没有因为身份而瞧不起我,反而处处照顾我,每每父亲出征,她都会让人将我接到将军府小住,甚至还将她最喜欢的珠钗赠给了我。”
这也是她一直舍不得戴的缘故,
玄樽月拿着珠钗的手微微颤抖,所以说这是她亲生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兜兜转转,落在了她的手里,这是天意吗?
手里握着它,玄樽月很是激动,险些落下泪水,却又担心让静妃看出什么端倪,只好强颜欢笑。
她道:“自打我记事开始,便一直崇敬秦将军,只可惜,没能亲眼瞧一瞧我南国的英雄是长什么样的,如今能得到秦将军已故夫人的东西,倒是昭华的荣幸,这珠钗我很喜欢,多谢娘娘。”
见她喜欢,静妃也跟着高兴。
她笑着说道:“之前还担心你不会喜欢呢,如今你能收下,我很是高兴。”毕竟以她的身份,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