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樽月笑而不语,扔下手中的弓箭,正当所有人都认为她要认输,只见她偏头对着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声。
片刻之后,那人回来,手中多了一张弓。
今日比试,用的不过是普通的弓箭,而宁将军用的,却是跟随了他多年的,虽说输给他不丢人。
不过她,堂堂一国公主,又怎会轻易认输,纵然那人是她的师父也不行,要么不比,比了就一定是最厉害的。
拿在手中,拨动弓弦,她满意的笑了,此弓是前些日子皇兄赠给她的,还从未用过,今日正好为它开刃。
看了一眼周围的众人,玄樽月转身对着宁将军拱手,道:“师父虽厉害,可徒儿并未认输。”
校场周围有不少树,时常有树叶掉落,她闭上双眼,侧耳听微风拂过,古有人百步穿杨柳叶,今日她也要试上一试。
拉动弓弦,在听到异样之后,迅速松开手,再睁开眼,箭已落在箭靶,众人只觉并没什么新奇,有眼尖的人在看到箭羽上的树叶,惊呼出声。
“看,箭上有一片树叶。”
或许有人认为不过是凑巧,可看得明白的人便知道,方才她迟迟不动,就是为了等树叶落下。
换作是他们,别说是闭上眼,睁着眼都射不中。
宁将军没有再继续,放下手中的弓箭,道:“殿下箭术越发精进,臣自愧不如。”
“师父可别这么说,若没有你每日悉心教导,我又怎么会比得过师父?只是今日赢了师父,师父不会不高兴吧?”
他摇了摇头,失笑道:“殿下以为,人人都同你一样,争强好胜?”输了而已,只要不是在战场上输了,无伤大雅。
闻言,玄樽月吐了吐舌头,说道:“师父不是曾经教过我,做事要么不做,做了便要做到最好,我喜欢习武,不管比试什么,我都会倾力而为,不给师父丢人。”
不过她最得意的还是自己的箭法,能赢了也不稀奇,倒不是说她狂妄自大,而是多年勤学苦练,总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宁将军说了,在习武一事上,她颇有天赋。
那李缘站在不远处将一切都靠在眼里,眼神中先是倾佩,后是释然,脸上的别扭逐渐消失,就连将军都输了,他还计较什么?
二人交谈中,不远处传来自己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人朝着一个方向看去,随后皆跪下行礼:“参见皇上、太子殿下。”
唯有玄樽月站在原地,等皇帝靠近,她才面露娇俏笑意,开口道:“父皇怎么来了?是来看儿臣与人比试的吗?可惜来晚了一步。”
看着不远处的箭靶,已经比完了。
先让众人免礼,皇帝看了一眼身旁的太子,随后目光落在玄樽月手上的弓上,若是他没记错,那是风国送来的,他又赐给太子,此时却出现在玄樽月的手里。
见父皇面无表情,紧紧的盯着她手中的弓箭,敛去笑意,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将弓箭慢慢的藏在身后,这点小动作,皇帝又怎么会看不到?
倏而,皇帝突然笑了,拍了拍玄樽月的肩膀,如同对待皇子那般。
他点了点头。
“不愧是朕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竟将宁爱卿都比了下去。”
宁将军道:“公主殿下天资聪颖,能赢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方才皇帝与太子都看到了,虽说隔的远了些,却也看的清清楚楚。
从前只当她喜欢,让她习武不过为了强身健体,后来听宁将军多次夸赞,他开始慢慢的在意,直到今日,当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见她意气风发的模样,皇帝有刹那间的恍惚,眼前浮现的是另外一张脸,玄樽月如今这般,倒是颇有当年秦将军的几分风采。
听到父皇的夸赞,玄樽月立马喜笑颜开,看了一眼皇兄,皇兄回了她一个浅浅的笑意。
她将弓箭拿了出来,说道“父皇既然夸赞儿臣了,那这弓箭就别收走了。”言语中带着几分祈求,她很喜欢这弓箭,不仅称手,还千金难求。
她看的清清楚楚,父皇盯着她手中的弓箭,似乎想要收回。
看了一眼太子,只见他低着头不说话,皇帝沉默片刻,装作思考的模样。
见玄樽月的脸色越发难看,才再一次笑出了声。
“既然是赐给临儿的,那便是他的,他想转送给谁,朕无权干涉。”
方才他不过是装装样子,自打将此弓送给太子,他便料到会落在玄樽月的手上,太子不善骑射,反而玄樽月对此颇有兴致。
只是若他直接赠给玄樽月,倒会让她越发的无法无天。
在听到皇帝前半句话,玄樽月心头一紧,当他说完后,喜笑颜开。
皇帝又道“月儿风采过人,若为男子,定能成为一个响彻四国的大将军。”
闻言,玄樽月眼睛一亮,连忙抱着皇帝的手臂,道:“父皇当真这么想吗?”
皇帝点点头,她又继续道:“谁说只有男子才能做将军?等将来我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女将军。”保家卫国,守卫疆土,亦或是开疆拓土。
皇帝笑了,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只当她是童言无忌,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唯有宁苏烟,在看了玄樽临一眼后,看向了玄樽月,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见她撅着小嘴,皇帝轻咳了一声,笑声戛然而止。
“你既然想做女将军,那可得继续努力,军中只讲实力,不讲身份。”
“嗯,往后我会更加努力,不负父皇的厚望。”
皇帝看了一眼身侧玄樽临,二人又是相视一笑,知道父皇不过是顺着玄樽月的心意随口说说,他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南国乃泱泱大国,人才济济,就算与诸国开战无人可用,也轮不到他们的宝贝公主亲自上阵。
可玄樽月当真了。
今日比试,皇帝龙颜大悦,又念着她即将出宫,玄樽月回宫没多久,赏赐便下来了,先是高兴了一番,可看清那些东西不过是一些珠宝首饰,女子的物件偏多,顿时没了兴致,还以为父皇高兴,会像赏皇兄那般赏赐她兵器。
纵然不喜欢这些,还是从中挑了一件顺眼的珊瑚手串,端详片刻后,戴在了手上,对着外面光线强的地方看了看,只见珊瑚中散发着淡淡红光,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目光一瞥,又看见里面掺了一支发簪,一看就知道是男子的物件,心中不免好奇,父皇好端端怎么会送她男子的发簪?
拿在手中看了半晌,正要放下,不知为突然想起了楚长清,想起他在莲花池边昏迷不醒的样子,身无分文,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样的东西。
这跟簪子倒是挺适合他,翩翩公子,清冷孤傲,如同冬日里盛开的红梅。
说起来几日没去看他了,也不知几日不见,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变了些没。
让人准备好送给皇兄的东西,玄樽月出发前去东宫。
听见宫人们的禀报,玄樽临先是面露笑意,随后眯起了双眼,他的这个好妹妹,估计又是来看楚长清的,原以为几日没来,是将那人忘了,今日看来,她是没忘。
玄樽临喜静,除了玄樽月来了会热闹一些,其余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忙碌的宫人不论多忙,也都不会发出脚步声。
所以一听到声音,玄樽临便知道,是她进来了。
在校场见到她时,还是一身男装,眼下已经换了一身粉红色的襦裙,玄樽临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是因为要见楚长清,所以穿的格外鲜艳?
“皇兄。”玄樽月的声音传来,他放下手中的笔,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身后宫女的手上,轻轻的瞥过,又挪开目光,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等着玄樽月先开口。
转身从宫女手中接过东西,献宝一般朝着玄樽临跑去。
“你看,这是我为皇兄准备的,也不知皇兄喜不喜欢。”
方才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看的太清楚,只知道是衣裳,却不知是何模样。
是一件淡紫色的蟒袍,太子专属的服制,只一眼,他便知道并非出自她的手。
一个连香囊都绣的七歪八扭的人,又怎能做出这样一样衣裳。换作是玄葇芷,他倒还相信。
玄樽月也没想揽功劳,看出了玄樽临眼神,不等他说话,便先开口:“皇兄送了我不少好东西,我也不是那种只进不出的人,想着送一些珠宝玉器,皇兄也不缺,就只能送一件袍子,虽不是我亲手所做,但也是一片心意,皇兄别嫌弃。”
她倒是想自己做,只怕做出来了,有些不忍直视,更别说穿在身上了。
玄樽临伸出两根手指头捏起一脚,随意看了看,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