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公职人员同志，我还记得，就不久前，这个黎明突然打电话对我说他很快要发大财了，发了财之后回老家县城买套房子，要跟我踏实过日子来的。可是那晚来过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女人说了日期，恰好也是监控上显示的黎明最后出现在这里的日期。
这条线索倒是对上了。
韩雯静问清楚了黎明大概情况之后，对女人自己的事情便没了多大兴趣。
“你知道黎明原来在哪里工作吗？”
“知道啊，他在红太阳洗车行里当一个洗车工人，没什么大出息，我看呀，他也就是跟我吹吹牛罢了，哪那么容易发财啊？”女人絮絮叨叨的声音不断。
樊语默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对生活还有些期盼的女人说黎明很有可能是杀人犯或者是帮凶。
那太过于残忍了。
女人最后还是没有问他们为什么要来调查黎明。
最后他们知道了黎明的消息之后没有再继续呆着了。
“公职人员同志，以后有什么需求了可以叫我哟，我理发手艺还是不错的。”
明明是正常招客的言辞，樊语默总听出了妩媚的感觉。
出了楼门，韩雯静叹了口气，兜里掏出烟来给自己点了一根。
樊语默离得近，被呛得咳嗽了几下。
韩雯静调侃他：“小年轻你不来点？”
樊语默咳的面上微红，拒绝了韩雯静递过来的烟，表情很正经：“我爸医生，看到我抽烟恨不得打断我的腿。”
“哈。”韩雯静接回烟，自己猛抽一口，再把那根被樊语默拒绝的烟夹在耳朵和后脑勺那块地方，感慨：“还是年轻，干咱这行的，你就是不抽最后也会爱上它的。”
“前辈，烟有什么好的？”
韩雯静没有回答他，很忧伤的看着远方，心里默念：还是年轻，多办几个案子，烟能给你灵感，能给你对人性绝望时候短暂麻痹一会儿。
“前辈，刚刚你为什么没有告诉那个女孩真相呢？”
或许是因为那几株开的芬芳的鲜花，或许是因为说起买房子时候带点期盼，樊语默不愿意用女人去形容里面那个被调查的。
韩雯静狠狠抽了一口，看着被吐出的烟圈在空气里慢慢变淡再到消散，他感慨：“不忍心啊，你没看出来，里面那个女人，分明对那个黎明还是有期盼的。”
或许如她所说，如果黎明真的能给她一个保证，哪怕是回小城市，那个姑娘应该也是乐意的。
樊语默听了没吱声，心里跟打碎了调料盒子，五味掺杂。
“前辈，给我来一支吧。”樊语默冷静的开口。
“不过看开点，这就是操蛋的人生，没办法的事情多了，你要想想，黎明虽然对这个女孩有爱，但是受害人呢？王琳做错了什么？一个爱情都没有享受过的女孩子就那么没了，我们是不是该把这种人绳之以法？”
樊语默知道这是韩雯静安慰他，但是情感上还是没法接受。
一个罪犯，却对另一个女人这么柔情。
如果没有走上犯罪这条路，两人应该能幸福吧？
“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吗？跟罪犯斗争。”
“不，我们存在的意义是给那些善良的人希望和光明。”韩雯静一支烟完事，看着盛放的太阳感慨。
樊语默嘴里反覆嚼着韩雯静的话，心里突然又一扫黑暗，亮堂了起来。
“是！”他坚定的应和。
红太阳洗车行离这里并不远。
尤其是樊语默站在洗车行，发现站在外面居然能看到那个女孩儿住的地方，他心里又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黎明不会是因为这里能看到心爱的人才选择的工作吧？
当他们找到负责人，知道黎明离职的时候毫不意外。
不管黎明在这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既然跟王琳接触过了，那下一步肯定是跑路了，不然等着公职人员来抓吗？
“他什么时候离职的，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韩雯静问负责人。
负责人是个干练的职工，能镇得住场子，碰上公职人员深知要跟他们打好关系，便很配合。
“黎明说过要在老家买房子，难道他回老家去了？”
樊语默也有些怀疑了。
“这不可能。”韩雯静斩钉截铁。
“为什么？”
“你想，他要是回去，怎么舍得把那个女孩留在这里受苦？”韩雯静看透一切的表情。
“这倒也是。”樊语默嘟囔。
“那他去哪里了？”
韩雯静没接这个话茬，而是转头问负责人了：“能让我们看看这个人的员工保管箱吗？”
黎明在这里是管吃管住的，按照规定，在这里工作的都有宿舍，还有储物柜。
负责人带他们先去了黎明的床铺那里。
铺盖整整齐齐，都有些尘土，看得出来好几天没回来过了。
樊语默翻了一通，除了几张白纸，也没发现什么。
“带我们去储物柜吧。”韩雯静建议。
于是，他们到了储物柜跟前。
负责人拿钥匙要开锁的时候发现怎么也开不了。
在试了无数个钥匙以后，他仔细看了看柜子锁那里，有些泄气：“怎么换锁了？”
“王春！”他叫过一个工友问：“怎么锁给换了了？”
王春解释道：“这个啊，经理，黎明说锁不好用了，就自己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换上了。”
他们这里的储物柜是员工一把钥匙，负责人那里留一把，为的是担心他们粗心丢了钥匙还能出去配一下。
没想到直接给换了。
韩雯静眼睛一眯，很客气的对负责人说：“那把这个柜子撬开还方便吗？”
“方便方便，为了办案幺，配合办案是我们应该的。”负责热笑眯眯的，丝毫没有不满，又喊过来王春，让他直接暴力拆开了箱子。
洗车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工具，王春拿了个扳手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锁给破坏了。
柜子门打开了。
樊语默屏住了呼吸，觉得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没想到箱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
空的话为什么还要另加一把锁呢？
他不死心，走上前上下检查了一下，确实全是空的。
樊语默求助的看着韩雯静。
这种时候老兵出马总能稳定军心的。
韩雯静不慌不忙挪到柜子跟前，大手一挥，这里敲敲，那里敲敲。
第三十八章
左穆和唐糖依然过着朝九晚五上班上学的日子。
医院的风波对他们影响不大，虽然新闻在持续发酵，但报道的把那个团伙和医院割裂开来，很实事求是，因此医院本身是没有什么犯罪嫌疑的。
但这次事件后，让唐家的医院在市里算是火了。
网上当天讨论度一度占据第一位。
唐糖表示，用这种方式出名，她宁愿医院还是那个安安静静的小透明。
网友的嘴是堵不上的，他们也不屑去堵，毕竟医院又没做亏心事。
于是，在热心网友的推波助澜下，基本上医院的信息被扒的差不多了。
然而奇迹的是，在医院各个科室的花边新闻都冒出头，唐家居然在这场人肉风波中丝毫没有沾染上身。
“奇怪了，我还以为很快就开扒到我那个不靠谱的爹身上去了，居然没有！”
唐糖在沙发上坐着很轻松的浏览者那些讨论度高的论坛帖子。
她们家那个医院一直在首页飘着，从三天前发布到现在，楼已经堆到一个可怕的高度，后面的“火”一直都没消停过。
论坛里不停的有自称知名人士前来爆料。
但他们看的清楚，爆料人真真假假的消息掺合在一起，反而让眼睛雪亮的网友们不怎么信了。
毕竟编的那些太离谱，唐糖看了都觉得辣眼睛。
比如“唐家其实是吸血家族后代，开了医院就是给他们合法吸血打掩护吧？”
更有离谱的把他们是画皮家族后代都编出来了，总之就是要多扯就有多扯，甚至带头给儿子做事情来了。
“你们不知道，那天我在某个小姐带过来一个小哥哥超帅，就是不知道小哥哥叫什么？”
“上图。”
“疯了吧，人家好好的素人，当心被告。”
还好有理智的及时打住了这场人肉。
“看什么呢？这么高兴？”左穆刚回来就看到这幅景象，有些好奇。
唐糖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她擦擦眼角的泪花，解释道：“闹这么大的事情，哥哥你想安安静静上班是不可能的。”
“说来也怪，今天出门诊挂号的病人突然多了很多，但好多都是进来看看，一个个小年奇怪红光满面，哪里有病？”左穆脱下外套，收好后进了客厅。
“哈哈哈！”唐糖再次笑的花枝乱颤，“哥哥你火了吧这是？”
左穆不懂现在年轻人这一套，笑笑没说话。
唐糖看到他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也收敛了很多，手里的手机也黑屏了，她才敢问：“哥哥最近是碰上什么事了吗？”
左穆深深叹气，揉揉太阳穴，看着很是疲惫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准不准，但如果保真的话，恐怕我们得私底下跟进了。”
“怎么会这样？”唐糖听明白了，惊得她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急切的问：“什么什么？难道又有进展吗？”
左穆注视着唐糖天真无邪的小脸，到底还是没全都说出来，只说了自己打听到医院很可能也卷进这桩阴谋里了。
“那还等什么？左穆哥哥，你别看我人长得小，真打起来，两个都不是我的对手。”为了增强可信度，唐糖还硬凹了个造型。
左穆看的心里感触，心情也没那么差了。
“好，咱们也跟上进度，最近案子太多了，他们人手都不怎么调派的开。”
那头韩雯静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对着空空的柜子这里敲敲那里打打，老神在在，特别自信。
樊语默都被感染了，最起码没有那么焦虑了。
一番敲打后，韩雯静突然在某处停下了，又仔细敲敲，耳朵还听着，樊语默一个激动，难道这里有门？
果然，韩雯静反覆敲了几遍之后，斩钉截铁的说：“把这里打开。”
樊语默：？？？
“这怎么打开？”
韩雯静翻白眼，不跟这个愣头青计较，他比旁边的人还着急，自己上下摸索着，结果真的被他找到一个凸起，按下去之后，“咔嗒”一声，柜子里居然露出一个夹层。
乖乖！
樊语默揉揉眼睛，确认再三无误，确实凭空冒出一个夹层。
韩雯静在里面摸索了一会，然后掏出几张纸。
“这是？”樊语默凑上去想看看，韩雯静看他着急，所以递给他几张。
纸都是空白的，没多大意义。
唯独这个。
韩雯静仔细钻研着手里的小卡片，在看清楚卡片上的信息之后，他满意的笑了，随即顺手把卡片递给了樊语默。
旁边的负责人还在生气，紧跟在韩雯静后头一直说话：“这个黎明真是，谁招进来的，回家吃自己去吧，把我的地盘当他家了？说换锁就换锁，说给开个夹层就把我家伙破坏掉。
韩雯静他们自然不在意他们关起门来如何处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
出了门口，韩雯静叮嘱樊语默：”回去之后我们立刻去车站。“
车站？
樊语默被对方时不时冒出一句豪言壮语打得措手不及，他不懂就问：”为什么我们要去车站？”
韩雯静在屋子里憋坏了，出来后立马掏了根烟，点燃满足的吸了一口，才说：“你看到刚才那张纸片了没有？”
樊语默回顾着，确实有一张小卡片，韩雯静递给他，让他仔细看看。
“汽车站”三个大字印在卡片上，很鲜明。
樊语默恍然大悟，指着卡片磕磕绊绊道：“这，黎明原来是逃出x市了吗？”
可他转念一想，又很奇怪：“李哥，你说这个黎明如果真去了车站，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卡片呢？这样不久完全暴露了吗？”
樊语默怀疑对方只是故布疑阵，吸引他们注意力罢了。
韩雯静笑笑，掸了掸烟灰，烟雾围绕着他莫名增加了些惆怅感。
“你没注意到，刚才他们负责人说了，黎明走的时候很匆忙，连工资都没来得及结，我猜他肯定是被逼着做了什么事情，然后又急着跑路，储物箱里估也就是点换洗衣物，或许还有点钱，但是数目绝对不多，所以他走的急，根本就顾不上销毁夹层里的东西。”
韩雯静脸上浮现丝笑意，扬了扬手里的卡片：“只是他走的匆忙，这个纸片我估计他很早就有准备了，你看看，被汗都浸透了。”
樊语默凑上去一看，果然，小卡片皱巴巴的。
第三十九章
他们知道了消息，立马把这个消息在项目组小群里公布了。
组长下令让他们两人直接去追踪黎明下落。
“车站那边我会帮你们打点好的。”
有了组长的话，两人立刻朝着车站赶了过去。
车站监控室里。
樊语默神情紧张，虎视眈眈的盯着监控画面，这是他的优势，同时看多个画面而不落下细节，当时他能直接从毕业生进了刑侦大队，靠的就是这个天赋。
画面上人很多，韩雯静已经看的眼睛有点花了，看樊语默还在那里认真看着，不忍心打扰，悄悄的退出去买饭去了。
一上午奔波下来，现在都快过了饭点了。
等到老陈溜溜达达的带着两份盒饭回来的时候，樊语默已经激动的不行了。
他红光满面，冲着韩雯静叫：“快来，快来，我看到他们了。”
韩雯静顾不上手里的饭，一个健步冲上去。
果然在监控画面上被截住的地方，虽然看着有点模糊，但这么一会儿功夫，樊语默已经把图片处理到高清了。
里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黎明和王琳两个人。
距离案发当天过去这么久了，他们终于再一次看到两个人的身影。
韩雯静高兴的差点没把手里的饭撒了。
“快，先垫垫等吃完了，咱们立刻跟上这条线，看看后面能不能挖出什么来。”韩雯静眼睛都冒光了，他把盒饭递给樊语默，拧开一瓶水，就在监控室解决吃饭问题了。
樊语默也渐渐习惯这种办案开始后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了，他倒是没有叫苦，坐在狭窄的桌子上开始狼吞虎咽了。
别说，这么久了，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樊语默，那你有没有查到这两个人去哪里了？”韩雯静一边夹着菜，一边还问。
樊语默嘴巴里吃的太多，乍一听到问话，差点没噎住，好容易咽下去了，才点点头，很自信的开口道：“知道，我按着那个时间，再去售票后台系统去查，他们身份证是假的，但时间做不了假，那个时间那个窗口，售票员说就卖出去两张去布海的票。”
布海，这个地方是个关键点。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这个讯息。
于是几乎是同时，两人就确定下俩，立刻赶往布海。
当时去布海的票已经不多啦，韩雯静小小的用了一下特权才跟别人换了早一班的票。
上了车他赶紧通过组长联系到啦布海警方。
布海距离本市并不远，因为位置靠海，空气里彷彿都飘着淡淡的海水的味道。
这里空气很好，天空很蓝，因为是小城市，远离工业化，空气都比在市里好多了。
等到了布海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
一整天的奔波，一大一小两个搭档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韩雯静还好，早习惯了，樊语默就有些吃不消了。
当地警方已经在这里派人专门等着他俩了。
双方会面后，都把目前掌握的消息互相交流了一番。
“这个黎明很可能只是背后团伙的一个小人物，因为他是那种犯罪团伙最喜欢吸纳的成员，没文化，工资少，好吃懒做，还妄想发财。”韩雯静把黎明照片递过去。
布海警方也通过x市大队传的电子资料掌握了大致情况。
来接他们两人的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了，胖一点的公职人员先说了：“你们还在x市的时候王局就跟我们这边说了大概情况，具体怎样我们也都了解，同时也知道这伙犯罪分子绝对是很狡猾的，我们行动一定要密切配合，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这个想法跟韩雯静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摸摸自己光亮的脑门，心里有些小激动，凭借他的直觉，这一次肯定能有收获。
“那贵局现在有什么进展呢？”韩雯静客客气气的问。
“这个我们有数，走，咱们先去局里说话。”对方考虑他们应该很累了，没有直接带去线索地点。
韩雯静推了樊语默一把，笑着回答：“好。”
樊语默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
等到了车上，他也没敢把自己心里想的问出声。
韩雯静为什么那个反应呢？难道这里有什么不妥？
好容易到了局里，没想到有惊喜等着这两人。
看着桌子上摆着虽然简单却很诚意的饭菜，韩雯静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小人之心了。
人家只是想让他们吃点饭，休息休息，他倒好，以为这里有什么内奸想通风报信呢。
没滋没味的吃了这顿饭，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继续投入调查了。
“两位别急，我也知道你们跟的这是个大案，”等到一顿饭完了，布海公职人员才说话了：“现在还好有天眼系统，所以根据x市发过来的时间来看，我们一接到消息立马派人去车站调取监控，果然发现了这两人。”他打开了计算机，简单投印在墙上，里面显示的是几张截图，正是黎明和王琳。
画面中能看出来王琳有些不安，或许她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紧跟着黎明，所以也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他们继续看着监控画面，最后，两人齐齐进了一个废弃的仓库之后就不见了。
“大概就是这个情况，我们同志们再怎么翻，也没有跟这里相关的监控录像，所以不确定这里是不是始发被害地点。”布海警方耐心解释着。
樊语默听的难受，是不是王琳但凡发现一丁点不对劲，她就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