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慧洗漱完毕,从浴室里走出来,她靠在浴室门口,看得出,她有些紧张、犹豫,她静静地看着蓝天愚。
蓝天愚感觉到了上官慧对他的凝视,从书上抬起头,看着上官慧。他看得出,她的眼睛里有一种迷离和期待。
蓝天愚看着上官慧,似乎明白了什么。
上官慧轻声说:“我想……”
蓝天愚点点头:“我明白。”
上官慧走到床前,躺进蓝天愚的被子里。
蓝天愚顺手关了灯。
他搂过上官慧,开始亲吻。上官慧紧紧地抱着蓝天愚,努力配合着。
窗外,无风,树在摇。
片刻后,两个人突然停止了动作,僵硬了几秒,又同时松开手,分别躺回各自的枕头上。
上官慧有些挣扎:“对不起,我……不行。”
蓝天愚郁闷地看着天花板:“我也不行……”
上官慧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蓝天愚又把台灯打开,台灯的光束,照射在夫妻俩的脸上,两人的脸都很苦涩。
“记得咱俩出现这个矛盾之后,想过夫妻生活,有……”
蓝天愚的话没说完,上官慧接口说:“有三次。”
蓝天愚点点头:“对,可都没……成功。”
蓝天愚视线茫然,上官慧很怅然:“死了?”
蓝天愚露出的,是不解的表情。
上官慧重复一句:“难道……我们的婚姻,真的死了?”
蓝天愚满面沉重之色。
那么,离婚吧。
结婚是为了幸福,离婚,也是为了幸福,只能这么想了。
不能让儿子知道,不能让双方的爸妈知道,离了婚还要当影帝,这人生好艰难。
他又能瞒多久呢?
抱着得过且过的心,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不离,他会崩溃。他曾问过自己,和上官慧接着过下去?但是每天夜里,他都睡不着,一闭眼全是那个教练和上官慧的画面,折磨人呐,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只能瞪着眼睛盼天亮。天亮了,他就出门,跟白志勇、黄九恒一起玩,一起折腾,甚至只想住在白志勇家里。
他不敢在家待着。
上官慧跟他说话的时候,经常要看他的脸色,眼睛里的那种感觉,呆呆地望着他,有讨好,有惊慌,就像害怕随时被遗弃的某种小动物。
那种眼神真让他难受,也揪心。
他怕。他怕这么长期下去,上官慧会崩溃。这婚,也算是为她而离。
江小美真有点羡慕蓝天愚。她回望自己的婚姻,真没那么好离。
人与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无论是她那个丈夫,还是蓝天愚的前妻,无论是她,还是蓝天愚。若是梁正廷有上官慧一半通情达理,那该有多好。
人生没有假设。
据说在离婚的人群中,有百分之二十是隐离的。分房而睡,隐秘分居,各有苦衷。蓝天愚和上官慧就过着这样的生活。
蓝天愚的书房里,从此多了一张单人床。
路是自己走的,没有后悔的权利。
上官慧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能隐离多久。
夜深了,蓝天愚和上官慧各自做着睡前的准备。
蓝天愚苦笑:“这叫什么事儿啊,离了婚还怕人家知道,跟地下工作者似的,欺上瞒下,偷偷摸摸的。”
上官慧抱歉地看着他:“这不都是为了孩子吗,孩子还小,不能让他知道这么残酷的事儿。我现在担心的是上面这三个老人,时间久了,他们一定会有所感觉,有所察觉的。”
蓝天愚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收拾的上官慧:“瞒吧,先瞒着再说。也对,这种折磨,就应该让我们俩来受着,别人也没有受这种折磨的义务。”
上官慧有些伤感。
蓝天愚接着说:“快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飞三亚吗,安眠药和水都给你放到床头柜上了,你喜欢的杂志,已经给你放到箱子里了。”
上官慧看着蓝天愚,眼圈红了。
蓝天愚忙说:“别,千万别哭,咱不是说好了吗,离婚,不哭不闹,不分家不分账,不伤心不郁闷,友好分手,和谐相处吗。”
上官慧点点头,强忍着,眼泪还是流了下来。蓝天愚叹了一口气,拿起纸巾,递给上官慧:“怎么办呢?我只能说,可能是刚离婚,这些痛苦暂时化不掉,时间长了……”
上官慧一边哭泣一边说:“时间长了,就能化得开吗?蓝天愚,我们有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孩子身上各有一半我和你的血肉,皮肉相连啊蓝天愚,你说,这能解得开、化得开吗?”
蓝天愚轻轻地帮上官慧擦擦泪,屋里的气氛有些凄凉。
“侠女区晓鸥,江小美在吗?”在酒吧外,梁正廷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嬉皮笑脸地问区晓鸥。
区晓鸥一脸厌恶之色,斜眼看着梁正廷:“你这个不要脸的又来要钱啊?”
“瞎紧张什么啊,你又不欠我的钱。”梁正廷故意皱皱眉。他这样子,区晓鸥怎么看怎么觉得无耻,没好气地辱骂道:“哎,奇了怪了,你怎么还没出车祸啊?还这么健康啊?”
梁正廷懒得同她争,兀自朝酒吧走去,顺势举起了中指。
区晓鸥急忙叮嘱正在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安雯,进去盯着点,他要是闹事,就报警!”
梁正廷一进酒吧,看到了谈得正欢的白志勇和江小美。他凑上去,似笑非笑地望着白志勇:“来得挺勤啊!我跟她还没离婚呢,老鸟,想飞进别人的笼子里,想偷食吃,小心你的嘴,我给你丫掰折了你信吗?”
火药味一起,三句话都嫌多。男人的较量,向来爱以拳头较长短。梁正廷先出手了,白志勇也没闲着,两个人打成一团。
安雯慌忙报警,梁正廷余光瞥见安雯的动作,停了手,骂骂咧咧走了。
两个都没留手,都挂了彩。白志勇鼻子里塞着纱布,纱布上血迹连连,斗志昂扬地进了家门,还不忘问江小美:“他的血流得比我多吧!?”
江小美配合地点点头:“多得多,血流成海。”
白志勇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屋里的灯亮着,他有些奇怪地嘀咕:“我没关灯吗?”
江小美再度当起捧哏:“我也经常忘了关灯。”
这时,卫生间走出来一个人。
是景雅。
白志勇惊呼一声:“靠,吓死我了,你怎么来了?”
这是景雅第一次看到江小美,白志勇当即介绍起来:“这是我前妻景雅,这是我朋友,江小美。”
江小美大方地向景雅打招呼,景雅客气地说:“我听白志勇说过你,不过,你比我想象中要漂亮,我马上走,不会打扰你们。”
江小美有点别扭,忙解释:“白志勇帮我……和人打架……不过没事,我送他回来,都是皮外伤……我也马上走……”
白志勇解释道:“是她丈夫先动的手,他也没少流血,没占什么便宜。”
景雅听得云里雾里,也忙着解释:“我来取东西,顺便帮白志勇把衣服洗了。”
她话音刚落,白志勇急忙再度解释:“你别误会,我跟她丈夫打架不是……被抓现行,捉奸之类的……”
景雅挥挥手,笑了笑:“不用解释,我走了,你们聊。”
“别,我走了,你们聊,你们聊。”江小美说完,有些慌张地出了门。
白志勇和景雅沉默片刻,白志勇率先打破沉默:“我知道,遇到事,深呼吸,数十秒,再做决定,可我没数到十秒,对方拳头就过来了,鼻子就出血了。”
景雅被气笑了:“不是,我是想说……”
白志勇又打断景雅的话:“这个江小美,是我喜欢的菜,不过我跟她没有男女私情,干干净净,手都没拉过。”
景雅低下头,叹了一口气:“紧张什么呀?解释什么呀?你跟她怎么样,我管不着,没权利管,也不想管,我是想说,我看到厨房里的空酒瓶了,我数了,三十几个,我不是不让你喝酒,也没有权利管你喝酒……可是,少喝,好吗?”
白志勇赶紧拿起一瓶牛奶,边喝边说道:“好好好,我以后多喝奶,少喝酒。”
景雅又被逗笑了。
白志勇看着景雅,眼中划过一丝温情和少有的感激:“再说了,是我们三个人喝的。”
景雅点点头:“知道了。一个人,要学会更好地照顾自己。”
景雅看着白志勇,带着一丝温柔和心疼。许久之后,她的目光从白志勇脸上移开,看向满墙的涂鸦,向前走了几步:“又加新内容了。”
白志勇看着涂鸦墙:“是,黄九恒的女儿加了一颗向日葵……”
景雅轻轻地说:“很漂亮。”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整面墙的涂鸦下,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立着。
景雅想的是,有个孩子真好,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
至少,心不那么空,不会被这么简单的温暖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