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志勇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银行卡里的钱没了。
醒来后,他迅速查了一下余额,果然没有。
这生活啊,浪不起来了。
想想也是,离婚时近乎净身出户,浪了这大半年,胡吃海喝,坐吃山空,没丝毫进项,不穷才怪。
穷则思变,他变的方式是,找景雅借钱。
吃饭可以,借钱,算了。这是景雅的态度。
其实她于心不忍,可白志勇主动有出的账单上明明白白显示着,去阿德莱德那天,他坐的可是头等舱。
她的心,当即硬了。
不过,硬得不够。怕他饿死,她让步了,他可以领报销款。比如,每天固定开支,一周一次两百元以内的大餐,凭票报销,可预支一周。
白志勇受不了这份耻辱,扭头便去,愤而买了一箱泡面,放在涂鸦墙下。
尽管景雅这么对他,他仍旧大仁大义有大德,应了她要个小孩的要求。不是去医院借助科技的力量,而是在隐藏离婚状态下进行。
老实说,他有些别扭。然而景雅那无助的眼神一望向他,他就无所适从了。
真贱啊,坐在桌前狠吃泡面的白志勇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当他以无助的眼神找她借钱的时候,她怎么就那么有原则呢。
郁闷。
这自然瞒不过另外两位苦难先生,他们主动借钱,却被白志勇拒绝了。江小美抱了一大堆零食过来,说是老太太不要的,没地儿放,所以,便宜白志勇了。她说得轻描淡写,人精白志勇哪里不懂。
她还让白志勇去她酒吧上班,工资不高,视情况而定,至少,让他有份收入。
白志勇不应。
她说如果梁正廷来,他在的话,还可以帮她挡一下。
事实上,她真心顶不住了。
抛开江湖气,当她想做一个好人,她就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在一个无赖面前束手无策。
梁正廷又来威逼她了。她想,如果可以,她就凑齐三百万给他算了。
她把这个想法说给区晓鸥的时候,区晓鸥沉默了,许久之后,区晓鸥说:“我觉得有人能帮我。”
那个人,江小美知道。
她叹了一口气,望着区晓鸥。不知道那人会不会为难区晓鸥。
黄小蕾的生父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林响吓了一跳。他说是来国内看看房子,天知道是为了什么。麻烦的是,他问了林响黄小蕾的年纪,林响一时没注意,如实说了。
林响分明记得,他主动登门在客厅逗留时看到了黄小蕾的照片,眼神停留了好久,也有些不对劲。
事实上,回去以后常哲就在电脑前紧张地忙活开了。他偷偷翻拍了黄小蕾的照片,在电脑里扩大,拿起护照,和黄小蕾的照片对比着。
这个孩子可真像他啊。他想。
他想想不对劲,第二天,又在走廊等林响。
林响走出办公室时看到了常哲,在他面前站定,脸上有些不高兴:“常哲,前几天在我家,我已经给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俩不要再见面了……”
“上次你是说不让我去你们家找你,所以我没去你们家啊,这不是找到你单位来了吗,老同学中午吃个饭,你老公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在工作,不想吃饭。”
“现在是十一点十五,我刚才问你们同事了,他说你们十一点半下班,还有十五分钟,反正你中午也得吃饭,你先进去工作,顺便想一下中午吃什么,我这么多年没在国内,也不知道什么好吃。”
林响看着常哲,心境复杂,常哲:“怎么了?老朋友请你吃饭,不用这么为难吧?”
林响不说话,犹豫着。常哲往前伸了伸头,压低了声音:“没人知道咱俩谈过恋爱,我也不会四处张扬,你要是觉得别扭,一会咱们先去小蕾学校,接上她一起吃吧。”
林响警觉地看着常哲:“常哲,我说了,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饭,你走吧,最后一遍告诉你,我不想跟你再见面,无论是家里还是单位,甚至是大街上。”
常哲叹了口气:“那好,其实我是想问你点事,问清楚了,我就走。”
“你说。”
常哲盯着林响:“你女儿黄小蕾的生日具体是几月几号?如果在这段时间呢,我想送孩子个生日礼物。”
林响有点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常哲观察着林响,而林响躲避开常哲的眼神。常哲仍旧死盯着林响:“林响,你这妈妈怎么当的啊,自己女儿的生日都记不清楚,你女儿知道了多伤心啊!”
林响掩饰了一下,说:“五月八号。我这人糊涂,经常把孩子的农历生日和阳历生日弄混,你这么突然一问,我不是得想想吗。”
常哲点点头,看着林响,微笑着:“林响,你应该知道我问……你女儿生日,还应该有另外的目的吧?”
林响满脸紧张,躲避着常哲的眼神:“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明白,好了,你问完了,我也回答了,我要工作去了。”说完,林响快步走开了。
常哲站在原地,嘴角露出不为人知的一丝笑容。
一天后,常哲在校门口焦急地等待着,探头探脑地看着放学的学生们。当黄小蕾背着书包从学校里走出来时,常哲迎了上来:“小蕾,你还记得叔叔吗?”
黄小蕾笑了笑:“当然记得了,你是常哲叔叔。”那天常哲登门,她是见过的。
常哲摸摸黄小蕾的头:“小蕾真聪明,叔叔家的阿姨在国外给你买了个小礼物,上次去你家忘了送给你了,但是,我找不到你妈妈,所以就送这来了。”说着,常哲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个漂亮的发卡,递给小蕾。
黄小蕾看看发卡,又看看常哲。
“谢谢常叔叔,这个发卡我不能要,我妈妈不让我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怎么是别人呢,我和你妈妈是大学同学,而且还是好朋友,叔叔送给你个小礼物,你可以收下,而且也不是很贵重,你妈妈会同意的。”
黄小蕾思考一下,看看发卡:“好吧,谢谢叔叔。”
常哲给黄小蕾戴上发卡:“来,叔叔给你戴上……真漂亮……”
黄小蕾开心地笑着说:“谢谢。”
“哎呀,小蕾,有根头发翘起来了,叔叔帮你拔掉,影响戴发卡的效果了。”说话间,常哲小心翼翼地拔掉了黄小蕾的一根头发。
常哲的手攥着拔下来的头发,说:“来,漂亮的小蕾,叔叔给你拍张照片吧,把照片传给你妈妈,让她看看你戴上发卡的样子。”
黄小蕾点点头。
常哲很从容地给黄小蕾拍了一张正面照和一张侧面照,而他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攥着黄小蕾的头发。
等黄小蕾走远后,他很小心地把黄小蕾的头发收到塑料袋里,举起来,在阳光下仔细地看着。
他有个在医学院的朋友,可以帮他做DNA比对。
只为了验证,他心里那个大胆的预测。
没几天,结果传过来了。朋友说,放心啦,那是你的女儿。
我会用一切手段,得到女儿的抚养权。他对自己说。
黄九恒要孩子的愿意日渐强烈,白志勇也和林响透露了这事,林响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你想再要一个孩子,再要一个跟你有直接血缘关系,你自己的亲生骨肉,是吗?”
黄九恒有些傻,看着妻子,没有说话。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这么想的,你纠结了好久,躲躲闪闪,难以开口的事,是不是这件事?”林响追问一步。
黄九恒艰难地说:“是,我说过,但这件事已经没有了。”
“那我再问你,你是想跟我再生一个孩子,还是想跟别人再生一个孩子?”
黄九恒没说话。
“既然你明确表示不想跟我离婚,那你就该告诉我,你想跟谁生孩子?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有苦有难,我们一块来承担。”
黄九恒讷讷地说:“是想跟你,但……只是想……”
“那你再告诉我,为什么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呢?是不是你还恨我,还没有原谅我?”
黄九恒真诚地说:“没有,坦诚的给你讲,这件事在我心里也已经过去了,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是因为……”
林响有些激动:“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因为……因为你不是小蕾的亲生父亲,再要一个孩子,法律上没有什么问题,我父母这边应该没有问题,你父母那边……”
黄九恒说:“我父母那边应该也没有问题,关键是……”
林响点点头:“我明白,小蕾……”
黄九恒点点头。
林响说:“目前我能想到的,小蕾这边有两个问题,一是如何把再生一个孩子的理由瞒着她,别让她起疑心。”
黄九恒说:“我最担心的就是小蕾,现在她小,好遮掩,成年以后也能理解我们,就怕她半大不大,十几岁的时候,身边全是独生子女,她肯定有心理阴影啊!”
林响点点头:“这个问题,我们来想办法。”
黄九恒说:“你不是说两个问题吗,第二?”
林响说:“第二,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再要一个孩子的话……”
黄九恒打断林响:“你担心我对小蕾的态度和感情?”
林响点点头。
黄九恒说:“林响,只要你同意,我会永远把小蕾当成我的亲生女儿,这不是喊口号,除了血缘,在我这边,没有任何障碍,而血缘,恰恰是个摸不着,看不见的,虚的东西,没有血缘就不能成为亲人了吗?”
林响充满感情地看着黄九恒,眼含热泪:“我们陪着小蕾,从一个不会说话,几斤重几十公分长的婴儿,长成一个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大女孩儿,我不可能不把你当作她的亲人。”
黄九恒感情涌动:“在身边,在家里,有一个健康快乐的女孩儿,每天脆脆的甜甜的叫爸爸,林响啊,这是我的造化,我的幸运,是我占了便宜,是我赚了,我不应该委屈,我应该感谢你,感谢小蕾,真的,我发誓,小蕾就是我的女儿,如果你相信我,相信我说的话,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到死都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