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安医院
唐恬一见到白酒酒,立即喊道:“白小姐,你来了。”
唐恬对白酒酒的态度热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王蔷的亲人。
被无视的沐心倒也不生气,“方恭呢?”
唐恬指了指病房,道:“他受伤了,在包扎。”
白酒酒问:“怎么回事?”
王适因为骨折,住院治疗,警方暗中派了人保护。
在找到汪威的藏身之地时,汪威已经死了。
众人把视线转向没有出现的方恭身上时,保护王适的警员正好捉住了躲到医院里准备伤害王适的方恭。
白酒酒听完,眯了眯眼。
直觉告诉她,整件事过于巧合。
“王适可有被方恭伤到?”
“没有。”
白酒酒表达诉求,“我想去看看王适。”
唐恬闻言,迟疑不定,“这……”
白酒酒毕竟和王蔷没有血缘关系,能够知道这么多事情,已经是破例了。
可是,上头明确下了规定……
“好,可是这位小姐不能进去。”唐恬指的是沐心。
白酒酒看向沐心,沐心点点头同意。
“把这个带着。”唐恬往白酒酒掌心塞了一个录音笔。
白酒酒微微垂下目光,录音笔上还残余着唐恬的温度。
转开门把手,白酒酒轻轻走进病房。
一屋子的消毒水味道。
着实刺鼻。
白酒酒用食指抵住鼻子,瞥了眼躺在床上的王适——他睁着眼,不哭也不闹,看着天花板,仿佛在发呆。
从旁边抽出一把椅子,轻微的次啦声惊动了王适。
他转了转眼珠子,张了张嘴。
白酒酒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是等了一会,他一句话没说,又闭上嘴。
白酒酒把语调放轻、放柔,“王适,适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王适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空洞的眼神定在白酒酒身上,一动不动。
白酒酒心底翻涌起复杂的情绪,浅浅笑了笑,“既然你不拒绝,那我就当你接受了。”
“适儿,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
白酒酒仔细注意着王适的一举一动,在听她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指抬了抬,白酒酒受到鼓励,继续说:“我很羡慕你,有一个爱你的母亲,她这么爱你,在我眼里她是一个非常伟大的母亲。”
“你知道吗?我是你母亲的大学同学。”
白酒酒打定主意和他拉近距离,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一通。
“在大学的时候,所有人知道你母亲怀孕了都说让她打掉,可是你母亲却和我说,她要生下你。于是,她为了你,休学回家养胎,把你生下来。”
“她是京都大学的大学生,京都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有多少人想进却进不去,可是你母亲为了你,义无反顾的休学。后来,又为了你,退了学,安心在家抚养你。”
白酒酒喉咙哽了哽,眼睛发热,忽然想流泪。
这又是原身的意识。
看来,在她胡编乱造的故事里是有几分真实的情况。
大约是白酒酒停顿的时间有些久,王适忽然出声:“你没骗我?”
他补充:“我母亲很爱我。”
白酒酒从他的话里品出一点奇怪的味道。
她重重地点头,“是啊,她是世上最爱你的人。”
他嘴角却扯出一抹笑,歪着头问道:“那她为什么想让我去死?”
语出惊人。
他的声音还很稚嫩,可他却像饱经沧桑的老人,老练成熟。
白酒酒心口猛地剧烈一跳。
咚咚地响着。
白酒酒咬了咬舌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平静,“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王适紧紧攥着被单,一字一句地道:“长境山,母亲想和我一起跳下去。”
怎么会呢?
白酒酒整个人僵住,目光在接触到王适的时候,竟莫名的感到害怕。
一股冷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蜷缩的手保持着姿势。
头顶发麻。
“这就是你说的,我母亲很爱我?可是她为什么要让她的儿子去死呢?阿姨,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好吗?”
他的声音依然很脆,初生的黄鹂鸟儿一样清清脆脆。
明明是无害的人。
白酒酒看他时,他眼睛像是裹了一层霜,朦朦胧胧。
他的内心是被封冻住了。
没有波澜。
甚至在说死的时候,一点波动也没有。
白酒酒为王蔷找借口,不断地摇头,“不会,你肯定是误会了……”
“阿姨,母亲她让我陪她一起死,你相信吗?她当时拉着我的手,让我往下跳。”
“她说,跳下去了,不会痛也不会哭。”
“可她骗我,明明很痛。”
白酒酒捂住头。
疼!
好疼。
王适见她这样子,似乎有些怕,赶紧问:“阿姨,你怎么了?”
“阿姨!”
王适的尖叫,惊动了外头的人,沐心和唐恬一下子冲进来。
沐心抱住白酒酒,“酒酒,怎么了?”
“她怎么了?”沐心的目光掠过王适,声音微冷。
王适目光闪烁,“我、我不知道。”
白酒酒这时候,脑子嗡嗡作响。
王适的话,似乎打开了原身对王蔷的记忆。
大一时的王蔷,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她热心助人,又温柔善良,全宿舍甚至于全班的人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
她成绩好,兴趣广泛,还加入了篮球社,参加了辩论赛,和全班同学一起爬山……
她像是一缕阳光,照亮了她到的每一处地方。
可是大二,她却忽然搬离宿舍。
当时,白酒酒追着她问原因。
王蔷说:“我怀孕了。”
没有人会想到,她怀孕了,会选择休学,甚至最后退学。
当时,学校传言王蔷被一个小混混酒后弓虽女干。
谣言传得很盛。
有人或是心存嫉妒,选择了相信。
但更多的,是不信。
白酒酒还因此特意询问了王蔷,王蔷在电话里矢口否认。
后来,迫于白酒酒白家给的压力,校方封锁了这个谣言,并严厉警告了谣言传播者。
谣言止住了。
没有了传播者,渐渐的,大家都忘了王蔷这个人。
可是王蔷,却在大家忘记了之后,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
白酒酒被沐心带到了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唐恬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白酒酒捧着杯子,看向两人,舔了舔发干的唇,道:“我没事了,就是忽然想起了王蔷在大学时的事。”
说着,她拿出口袋里的录音笔,送到唐恬手里,“王适说,王蔷那天想带着他一起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