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多，季维凉就被电话吵醒了，他侧身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困意，“喂……”
那边程天鹤刚下飞机，声音里透着疲惫，“阿凉，你上次要的账号，我帮你注册好了，帐号和密码发你微信了。”
“嗯，”季维凉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好的，谢谢程叔。”
说着把手机画面切换到了微信界面，程叔给他发了二十多个账号。
“不过，阿凉，你要那么多账号有什么用？”
季维凉打开新偶像APP，输入第一个账号和密码，简单答了句，“投票。”
“哦……”程天鹤很惊讶，什么人，竟然能让自家高冷的小少爷为他投票，不简单啊。
这时，听筒里传来季若风的声音，“哎呦，腰好酸，年纪大了，才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就扛不住了，天鹤，你这么早和谁打电话呢，”
“阿凉。”程天鹤开了扩音，“我和风总这几天都在外面出差，刚下飞机，你要不要和风总说两句。”
季若风一只手揉着酸痛的腰，一只手已经伸过去，等着接电话了。
季维凉垂下眸子，“不了，程叔，先这样，我还没起床。”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那边，季若风的手停在空中僵了僵，有些尴尬地缩了回去。
程天鹤安慰道，“风总，没事的，阿凉这孩子迟早会想通的。”
挂了电话，季维凉没了睡意，把二十多个账号逐一登了一遍，在夏忘那一栏，按下投票键。
折腾了半小时，终于全部投完，他洗了把脸，换身衣服，到楼下活动。
清晨的阳光清浅，将他细长的身影，衬得尤为柔和，他半闭着眼在梧桐树下走着。
刚才的电话如果没挂，他会说些什么，他又会答些什么……
与其两个人都尴尬，倒不如干脆地挂断电话。
他们之间不是一向如此吗……
季维凉漫步到了绿色的大草坪前，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他的思绪被打断。
打开手机，是程叔发来的微信消息。
“阿凉，下周末由我们GYG主办的捐赠仪式，风总会亲自出席，宣布以夫人的名义创办的慈善基金会正式成立，你如果有空可以过来，风总会很高兴的。”
下一条是举办的时间和地址。
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阳光照在他身上，他觉得后背微微发热，手机屏幕里反射出自己那张别扭的脸。
他抿了抿嘴唇，突然觉得阳光有些恼人。
良久，他划开屏幕，慢慢打出几个字，又删掉，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字，点击发送。
“好。”
发完又觉得很不习惯，手指不自觉地弯了弯。
明明很多事，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
比如说跳舞。
练舞到凌晨一两点，在两年前，对他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
可是昨天跳完舞，他的四肢竟不由自主地颤抖，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糟透了。
从十三岁那年开始，雷打不动，坚持了五年的习惯，也许应该改变了。
顾以西告诉他，偶尔偷懒也是可以的。
他在长椅上坐下，摸着酸麻的腿，感叹自己年纪轻轻就已经力不由心了。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亮，闪过一条消息，“《青春练习生》最新花絮，快来pick你喜欢的小哥哥吧。”
季维凉揉了揉脖子，解锁屏幕，切回自己的小号，点开视频看。
花絮里是夏忘和兰兮几人的海选视频，也就是他和夏忘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当画面切到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时，季维凉的嘴角僵了僵。
“我觉得你的肢体很不自然，像石像……”
石像？
他盯着屏幕有些懊恼，自己那天是抽了什么风。
说人家像石像？
他好想敲自己的脑袋，不过当时见到夏忘，他是有点慌的，慌乱中夹杂着一丝期待。
然而，他却忘了他。
所以，他那天的脸阴得可怕。
他摇头苦笑，希望他没有留下阴影吧。
花絮播放结束自动跳到了《青春练习生》第一期。
季维凉想了想，点开视频下方的评论区看。
前排被向连淮的粉丝占据着。
“请大家pick向连淮。”
“请大家多多支持，我家向连淮。”
还有各家的粉丝。
“兰兮了解一下。”
“杨杰加油！”
……
他飞快地往下划，看到了关于自己的评论。
“——季神，我来了……”
“——抱走季神。”
“你们pick你们的小哥哥，我只要季神。”
在那条留言的下面有路人回复，“——季神是谁，求科普。”
底下回复了很长的一大段安利他的话。
季维凉莞尔。
似乎被人期待，被人喜欢，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还有顾以西的粉丝评论。
“——我顾大太帅了，顾大旁边的蓝发小哥哥是谁，他出道了吗？”
底下回复，“——天啊，这是什么神仙，我以为他是练习生，他如果是练习生我一定pick他。”
季维凉啃着手指继续翻看评论，终于找到了关于夏忘的评论。
“——兔子姐姐来了，pick我们家小忘仔。”
“——路人表示被圈粉了，这是什么宝藏小哥哥，歌唱得那么好听，还是自己作词作曲。”
“——不说了，我听歌去了，《最初的一尾鱼》已经列入歌单，单曲循环中。”
“——是啊是啊，开始我没觉得这首歌好听，听了几遍后，我滴妈呀！看着深情的演绎，越听越揪心，越听越有感觉，越听越好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喜欢你，夏忘小哥哥，温暖而有力量的歌声，眸光藏着万千星辰且纯净。”
“——夏忘小哥哥，你是我猝不及防的心动，你是我始料未及的惊鸿。”
心动……
季维凉的呼吸顿了顿，眼前浮现那张清爽干净的脸，温暖治愈的微笑。
轻轻打出几个字，“——想赠与你星河，换我满心欢喜。”
去往练习室的路上。
A班几人一路聊着天。
“听说昨天F班有人练到了凌晨四点。”
“这么拼吗，等着看吧，F班这次肯定会冒出几匹黑马。”
“夏忘，你昨天练到了几点？”
“一点多吧。”
“不错嘛，奋发图强，说不定可以后来居上。”
“我能完整地跳完就不错了。”夏忘担忧地抬抬眼，心里还在发愁，等会的个人录制，该怎么办。
陈凡笑着说，“哈哈，你看王橙，他可一点都不着急，绝世高手，昨晚是不是又功力大涨了。”
王橙顶着熊猫眼，“涨个鬼，我的腰快废了。”
“谁叫你昨晚跟疯了似的练顶胯，”魏子说着拍了拍王橙的腰，“哲学家腰不错啊。”
王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腰才好，你腰好得不得了。”
魏子拱拱手，“哪里哪里，怎么比得上您的绝世好腰。”
见两人又开始互怼了，众人好笑地翻着白眼。
几人正说笑着和前面的季维凉撞了个正着，网瘾少年季维凉依旧低着头看手机。
众人立刻敛了笑，整整齐齐道，“维凉导师，早上好。”
季维凉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前面一大群人，目光呆了呆。
他的手还在戳着屏幕，似乎是打完了最后一个字，然后按下电源键，调黑屏幕，把手机放进裤子左边的口袋，有些不自然地挤出一句，“早上……好。”
夏忘看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几个动作细节都安排的井然有序，觉得特别神奇。
一般人遇到意料之外的状况，都会有些慌乱。
而季维凉很不一样，他总能在短时间内，冷静迅速地做出符合逻辑习惯的反应。
偷听他打电话那次，还有昨天跳舞被偷窥，他好像只是思路被打断，情绪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
他的冷静似乎是天生的。
不过他的神态和室内导航那次很像。
夏忘怀疑，他又迷路了，没头没尾地问了句，“维凉导师，你要去哪？”
季维凉指了指前面，“大教室。”
夏忘放心了，看来他认得路。
季维凉看看几人，又看看夏忘，目光停顿了一下，“今天就要录制视频了，你们舞会跳了吗？”
向连淮几人回答，“会了。”
夏忘不太确定，小声答，“勉勉强强吧。”
季维凉狐疑地望过去，看似对这众人，目光却集中在夏忘身上，“那，你们好好加油。”
他低低的嗓音，像是裹着早晨的微风，清凉拂过心头，吹散了夏忘心中的愁云。
他不由自主。地像个乖小孩般点头，“嗯。”
季维凉手心发热，摸了摸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那……我……走了。”
说完转身，脚步飞快，往与几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夏忘恍然间看到了他白皙的脸上淡淡的微红。
待季维凉走后，几人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季维凉离开的方向。
魏子揉揉耳朵，“你们刚刚听到了吗？维凉导师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陈凡张着嘴巴，用力点头，“是的，你没听错，维凉导师，让我们好好加油。”
向连淮不太确定，“而且，我刚才好像看到维凉导师笑了……”
“我好像也看到了……”
“这是什么世界奇观……”
这时，兰兮神神秘秘地说，“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本来我还不打算说的，因为说了你们肯定也不会相信的。”
“今天早上，我偷溜出去买早饭的时候，看到维凉导师坐在楼下的长椅上对着手机傻笑，表情有点痴痴的。我看了一会儿，怕被发现，就赶紧撤了。”
夏忘好笑，“我看你是怕你的早饭被发现吧，食堂的饭还不够你吃吗，还偷跑出去买早饭。”
兰兮嘟着嘴咕哝，“我也不想啊，可是食堂每天清汤寡水的，我实在忍不住了。”
桃子抖出实情，“兰兮哥哥，还不是因为你总是赖床，每次去食堂都只剩些清粥馒头啥的，跟着你混，我迟早有一天会被饿死。”
王橙突然蹦出一句，“维凉导师，不会是恋爱了吧？”
卢陵滋滋嘴，用一副家里的小孩学坏了的怪异表情看着王橙，“你这小屁孩，你怎么知道的，谈过恋爱吗你？”
王橙张张嘴，挠了挠头，“没有，不过我们宿舍有人谈过恋爱，也是整天抱着手机傻笑。”
恋爱……
很难想象季维凉谈恋爱是什么样子，但他看邵棠的眼神很特别，虽然不似柔情蜜意，却肯定是温柔的。
想到这里，夏忘的心头好像有什么轻轻轧过。
他低头思忖着，冷不丁撞上了，前面的柱子，他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揉揉，额头，却没感觉到痛。
走在前面的向连淮几人忙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夏忘摇摇头，心却微微下沉，盯着脚尖发呆。
原本走在中间的兰兮，迅速把边上的夏忘拉到了中间，“你到这边来。”
魏子幸灾乐祸，“大白天，走路都能撞到，今天肯定有好事发生。”
好事？
夏忘默默思索这个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有些烦乱。
几秒后，他咬着嘴唇，向上吹了一口气。
呼……小屁孩谈恋爱就谈恋爱，关我什么事。
而不在几人视线内的季维凉，摸着发烫的耳尖，回头看身后的一群人。
盯着被围在中间那个爽朗少年的后脑勺，心脏忽然一跳。
他，好像很受欢迎……
不过，傻笑和痴痴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掏出手机，用屏幕当镜子，照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