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慕煜和梁九公看了牌匾随即进城,只见人烟辏集,作买作卖,接连不断。衣冠言谈都与天朝无异,孙慕煜见语言无别,就问一个老头这里为什么好让不争,谁知老头听了一点也不懂,又问国号为什么叫君子,老头也是摇头说不知道,一连问了几个都是这样。
梁九公说:“老夫觉得他这国名和好让不争四个字,估计是邻邦给他起的,所以他们都不清楚,刚才咱们一路走来,那些耕者让畔,行者让路的景象,已是不争之意。(果然最美的风景就是人),而且五行八作的人举止言谈都很有礼貌,不愧秉君子之名。”
孙慕煜说:“话是这么说,但是咱得仔细看看,才能弄个清楚。”说话的空当来到闹市,一个衙役在买东西,手里拿着货说:“大哥这么好的货却卖的如此便宜,让小弟买回去,怎么能说得过去,请你提高价钱让我心安。如果在这样那就是不给我面子,不卖给我生意很难做了。”
孙慕煜听了暗暗说:“梁九公,凡是买东西,只有卖东西的讨价,买东西的还价,今天卖东西的讨价,买东西的却不还价,还要加钱(有病)还真是少见,现在看来那个好让不争,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
他听见卖东西的答道:“既然这么捧场,买卖还得做,不过刚才出的价确实是高了点,我也觉得不应该这样,但老兄却说货好价格还低,岂不是让小弟惭愧,况且我的货并不是不能讲价的,其中还是有吹捧的成分,俗话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今天这位大哥不但不还价还要加钱,如此克(脑)己(残),只好请你换个地方去买东西,小弟实在是不能这样干(还算有良心,不过我也想到那当个卖东西的)
孙慕煜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应该是买东西人的说辞,并非言无二价,其中颇有虚头,也应该是买家嘴里应该说的话,但是居然都让商贩说出来了,真是有意思。”
衙役又说:“大哥你好货卖个便宜价,反而说小弟克己,这样难道不是有违了忠恕之道,凡是总是要谁也不骗谁才显得公平,再说哪个人不会算账,小弟又怎么能昧良心骗你(把一根筋进行到底……),两个人谈了很长时间,卖家铁了心不肯加钱,衙役赌气,照价给钱但是拿了一半就走,卖家那里肯依(话说受益的是你,为什么你倒不愿意),只说给的钱多拿的货少,拦住他不让他走,路旁两个路过的老头当了一回法官,得出的结果是衙役拿了八折的货物走了,孙慕煜和梁九公不觉暗暗点头,没走两步,市场里有个小兵也在那买东西,小兵说:“刚才问你的货多少钱,大哥你就是不告诉我,让我看着给,按货物的数量给你钱,你又嫌给的多,其实我付的钱已经减了一些了,要是说太多,那就是你的违心话了。”
卖家答说:“小弟不敢报价,让你看着给,是因为我的货不新鲜了,而且看上去也不如别家的好看,要是看实际价值,也就是你给的钱一半到极限了,而且有点过分,实在是不敢出那么高的价。”
孙慕煜说:“货色平常应该是买家的话,付价刻减应该卖家说,谁知道你们颠倒过来,这是什么世道。”小兵又说:“大哥说的哪里话,小弟在做生意的方面虽然是外行,但是好歹优劣我能不知道吗?!还没有傻到以丑为好的分寸,你的好货只卖半价不但太欺骗人,也不符合公平交易之道了。”
卖货人说:“你要真想照顾生意,按我说的给就行了,这样对你对我都算是公平,要是说价格便宜,我不觉得是这样,只有让你去别家看看问问价格,您就知道并不是我骗你。”
小兵再三辩(犯)解(病),见他执意不卖,只能按他出的价来,但只是在货里随便拿了几样就走。卖家赶忙拦住他说:“大兄弟为什么只将下等货拿走,难道留下好的给小弟自己用吗?!我看大兄弟买东西这样式的,就是走遍天下,也买不到东西的。”
小兵有点急了,说:“小弟因为大哥一定要减价,被逼无奈只好按你说的来,拿一点次货回去,心境稍微平静一些,没想到大哥还要责备,小弟买的东西,必须得次一些的才行,才好用,至于好的,虽然看上去好看,也说得过去,但是真倒有点不好用了。”
路过的人都说小兵反诬人家不公平,实在是说不清楚,所以好坏都拿了一半走了。两个人看完热闹又往前走,看见那边有一个农民在买东西,原来已经买了,钱也已经付了,拿了东西想要走,卖家接过银子仔细看看用戥子称了称,赶紧追上去说:“大哥先别急着走,银子种类都错了,这地方做生意都是中等银色,今天大哥既然把上等银子付给我,自应按照银色扣去,刚才小弟称了称,不但没扣,而且差额太大,其实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大哥有钱不计较,但小弟没有接受的理由,请该怎么样怎么样。”农民说:“这种鸡毛蒜皮,何必斤斤计较,既然有剩下的,容小弟以后再买你东西的时候再扣不就完了。”说完这哥们又想走。
卖家拦住他,说:“这怎么能行!去年也有一位大哥照顾了我的生意,也和你说了差不多的话,把许多银子存在这,说是以后再买东西的时候就不用付钱了,谁知道现在早就没影了,到处找他也找不到,没办法还给人家,那样不就是欠了来生债吗?今天大哥又要这样,要是一去不回,到了下辈子,我当牛做马去还债才算还完,哪有还有时间管你,那样的话我下下辈子,岂不是要给大哥当驴当马还债,我是这样想的,与其以后买东西的时候再算,不如现在就结算,而且余下的太多,往后日子长了容易忘。”
两个人推过来推过去的,磨叽了很久,农民只能将货多拿了一点,权当是抵了剩下的银子,卖货的仍跟他喊“钱多货少,有点过分”,无奈那个农民早就走远了,再往下说也没什么用了,忽然有个路过的乞丐,卖货人自言自语:“这个叫花子,可能就上辈子就是占了别人的便宜,所以这辈子才有这样的报应。”一面说一边把货款以外的银子,称出来全都给了送那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