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双陆嘉言述前贤
青楼春梦2020-07-04 11:312,839

  宰玉蟾说:“请教诸位姐姐:如今还有把马吊抽去八张,三个人打著顽,叫作‘蟾吊’,那是甚么意思?”蔡兰芳说:“他因向来四人打马吊,马是四条腿;所以三人打就叫蟾吊,蟾是三条腿;还有两人顽的叫作‘梯子吊’,盖因梯子只得两条腿。”玉蟾说:“若是这样,将来一人顽,势必叫作‘商羊吊’了。”师兰言说:“姐姐你道那打蟾吊的是个甚么主见?皆因粗明打吊,尚未得那马吊趣味;或者当日学时本由蟾吊学成,一时令其骤改马吊,就如乡里人进城,满眼都是巷子,不知走那一路才好;只好打个蟾吊,倒底头绪少些。”玉芝说:“我听人说:‘蟾吊热闹,马吊闷气,因此都爱蟾吊。’”兰言说:“这话更错了。马吊本好好四十张,今抽去八张,改为蟾吊,以图热闹;试问若图热闹,如打天九,把三长四短全都去了,满手天九、地八,亦有何味?即如当日养由基百步穿杨,至今名传不朽者,因其能穿杨叶,并非说他射中杨树,就算善射,若射中杨树就算善射,纵箭箭皆中,亦有何奇。即如蟾吊抽去清张,纵牌牌成色样,亦不过味同嚼蜡。”宰玉蟾说:“我还听见人说:‘马吊费心,蟾吊不费心,所以人喜蟾吊。’请教姐姐此话可是?”兰言说:“这做马吊的,当日做时,原不许粗心浮气人看的。若谓马吊费心,何不竟将蟾吊不打,岂不更省许多心血?”兰芳说:“兰言姐姐把这蟾吊真驳的有趣;不然,久而久之,被这粗心浮气的把马吊好处都埋没了。”

  紫芝说:“诸位姐姐且慢打吊,我说个笑话:一人好打蟾吊。死后,冥官说:“好好马吊不打,你却矫揉造做去打蟾吊。也罢,如今就罚你变个蟾去!”此人转世虽变了蟾,那打吊心肠,仍是念念不忘。一日,同了素常相好的许多小蟾出去游玩;他前走,小赡随后,他说:‘我们这个走法,好象马吊一副色样。’众蟾说:‘叫做甚么?’他说:‘叫做“公领孙”。’众蟾鼓噪说:‘把我们做他孙子,这还了得!’不由分说,一齐动手,把他按住,也有打的,也有骂的。有一小蟾,取了一个石子,狠狠朝他头上一丢说:‘你说!这是甚么色样?说不出,再打!’他说:‘求诸位莫打,容我说!这叫“佛顶珠”。’又一小蟾把他足上皮撕下一片道:‘你说!这是甚么?’他说:‘这是“佛赤脚”。’又一蟾拿著竹片,把他打的浑身是血说:‘这是甚么?’他道:‘这是“譟砂鼎”。’又一蟾取些黑泥,把他涂的浑身漆黑道:‘这是甚么?’他道:‘这是“铁香炉”。’众蟾说:‘刚才他身上是红的,所以说是譟砂鼎;此刻身上涂黑了,因而说是铁香炉,难道把你身上涂绿了,就算“绿毛龟”么?究竟不象,还要打!’他说:‘诸位若说不象,真真委屈,你们暂且松手,让我做个香炉样儿给你们看。’众蟾果然一齐闪开。他把三足立在地下,把腰朝上一拱说:‘诸位请看,难道香炉不是三只脚么?’说罢,他就势想要逃走,连忙将身一纵,远远落在地下;谁知不巧,恰恰将嘴碰在一堆粪上,众蟾看见一齐笑道:‘好了!如今蟾吊新添一副色样了!’他忍著臭气问道:‘请教诸位:这副色样叫做甚么?告诉我,我好添在谱上。’众蟾说:‘叫作“狗吃屎”。’”说的众人笑个不了。

  玉蟾听了,望著紫芝只管冷笑。紫芝说:“妹子实在一时疏忽,忘你大名;若要记得,怎敢犯讳!我尝听得银蟾姐姐说,小瀛洲四员猛将都敌你不过,妹子还敢放肆么?”玉蟾把手伸出说:“姐姐,你拿手来试试,妹子何尝有甚么力量。”紫芝吓的连忙跑开说:“姐姐莫给我苦吃,我还到各处替宝云姐姐照应客哩。”说著,去了。

  紫芝惧怕玉蟾,连忙走开,来到双陆那桌。只见戴琼英同孟琼芝对局;掌红珠、邵红英、洛红蕖、刘红萸在旁观局。掌红珠说:“当日双陆不知为何要用三骰。与其掷出除去一个,何不就用两个,岂不简便?妹子屡次问人,都不知道。其中一定有个缘故。”孟琼芝一面掷骰,一面笑道:“据我看来:大约因为杜弊而设,即如两个骰子下盆,手略轻些,不过微微一滚,旋即不动;至于三个骰子一齐下盆,内中多了一个,彼此旋转乱碰,就让善能掐骰也不灵了。况双陆起手几掷虽不要大点,到了后来要冤时,全仗大点方能出得来。假如他在我盘,五梁已成,我不掷个六点,只好看他一人行了。以此看来:他除大算小,最有讲究的。”刘红萸点头说:“姐姐议论极是。古人制作,定是这个意思。我还听见人说:双陆是为手足而设。不知是何寓意?”戴琼英说:“他是劝人手足和睦之意,所以到了两个、三个连在一处,就算一梁,别人就不能动;设若放单不能成梁,别人行时,如不遇见则已,倘或遇见,就被打下。即如手足同心合意,别人焉能前来欺侮;若各存意见,不能和睦,是自己先孤了,别人安得不乘虚而入。总要几个连在一处成了粱,就不怕人打了。这个就是‘外御其悔’一个意思。”洛红蕖说:“可见古人一举一动,莫不令人归于正道,就是游戏之中,也都寓著劝世之意。无如世人只知贪图好玩,那晓其中却有这个道理。”

  紫芝说:“琼英姐姐且莫掷骰,妹子说个灯谜你猜:‘三九不是二十七,四八不是三十二,五七不是三十五,六六不是三十六:打一物。’”掌红珠说:“我猜著了,可是‘十二’?”紫芝说:“‘三九’、‘四八’、‘五七’、‘六六’,凑起来都是十二,姐姐猜的真好。但妹子刚才有言在先,打的是个物件,请姐姐把‘十二’取来看看,如果是个物件,就算姐姐猜著。”红珠不觉笑道:“呸!我只当是个数目哩。”邵红英说:“可是‘双陆’?”紫芝笑说:“这个猜的却好。至于是不是,且等我看看花湖再来回覆。”

  于是走到海棠社。只见郦锦春、言锦心、谭锦枫、卞锦云四人在那里看花湖;哀革芳、叶琼芳在旁看“歪头湖”。谭锦枫见紫芝走来,连忙叫说:“姐姐来的正好。妹子输的受不得了!我这初学的花湖,如何上得场!刚才我求萃芳、琼芳二位姐姐替我看两牌,谁知他把‘么六’、‘二三’、‘四六’认作杂花,成了下去,倒被他们割了一个耳朵。姐姐替我看看罢,今日被这‘三公’、‘三才’,头都闹昏了。”紫芝说:“怎么如今花湖忽又添出三公、三才,这是怎讲?”锦云说:“何尝添什么三公、三才。只因锦枫姐姐头一次起了一个双张,做了一回老相公;第二次补牌又多补一张,又做一回老相公;第三次下家还未起脾,他又多起一张,又做一回老相公:一连做了三回老相公,因此他叫做‘三公’。”紫芝说:“三才又是怎讲?”谭锦枫说:“紫芝姐姐未曾读过《三字经》么?”紫芝说:“《三字经》上有句:‘三才者,天地人。’怎么没有读过。”

  锦枫说:“妹子每牌总是天、地、人三个单张在手,偏偏又是肚子,又不敢打,所以打了半日,还未成得一牌。刚才好容易叫六头,偏偏又被上家拦成。”哀萃芳说:“那牌原是姐姐自己打错。”紫芝说:“怎么打错?”叶琼芳说:“他手里只剩一对天牌,却把长三打出去,恰好锦心姐姐六张开招,一连补了三张么三,又是一个六张,这也罢了,末尾还补二三一坎,恰恰凑成一封,及至锦心姐姐再打三六,锦云姐姐也是六张开招,喜相逢拦成:这比我的么六、二三、四六诈湖更臭。”郦锦春说:“这一牌不独锦枫姐姐吃亏,就是妹子也多输三个龙船。这牌方才打错,接著一牌豢四头又把长二打去,被人六张开招双封,也是一对人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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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宅狐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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