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说你疲劳过度，情绪积压太多，才引发了高烧。”烟华放下杯子，心疼地轻抚女儿的脸，替她整理散乱的长发，“妈咪知道你难受，但不能总陷着，元礼不在了，你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知道……可是爹地妈咪，我这里真的好疼啊……”上官冰焰点头，声音却止不住哽咽，手更是无法控制地攥紧了胸口的衣服，捏得指骨泛白，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上官亚司夫妇不知道女儿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对元礼的死如此在意，甚至因此几次红眼，身体几乎被拖垮，却也没有追问。
他们相信，女儿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
至于是什么原因，上官亚司夫妇不会在这个时候追问，给女儿增加心理负担。
眼下最重要的，是女儿的健康。
其他任何事，都可以推后。
在心里长叹了一声，上官亚司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女儿。
上官冰焰模糊着视线接过，抬眸的一瞬间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那道身影，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是卫擎风。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在门口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但从脸上的表情可以判断出，应该是什么都听到了。
谁也没想到卫擎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现场的气氛一度凝结，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上官亚司率先反应过来打破沉默，“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常年训练的关系，卫擎风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要好，伤也好得快，一个星期，就已经可以自由活动，而不用坐轮椅了。
卫擎风没有说话，看了眼眶里依然含着泪水的上官冰焰，垂了垂眸，才迈开步子进屋，到床畔坐下。
“身体怎么样？好一点没？”卫擎风的声音很平静，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但靠得近了，就会发现，他搁在腿上的双，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嗯……好多了……”上官冰焰低低地回答，忽然有点不敢直视卫擎风的眼睛，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那就好。”卫擎风点头，又沉默了。
谁也没有再开口，病房再一次陷入了安静，变得尴尬。
烟华和丈夫对看了一眼，开了口，“冰焰，你跟擎风好好谈谈，把事情讲清楚 。”
她和丈夫都觉得，女儿既然决定了未来的路，就不能拖。
拖久了，对谁都不是好事。
上官冰焰现在其实没什么心思，可想到这样耗着对卫擎风不公平，点了头。
上官亚司夫妇退出病房，把空间留给女儿。
上官亚司夫妇走后，偌大在的病房显得有些空荡，气氛也愈发地凝重压抑。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直到气氛几乎凝固，上官冰焰才眨了眨眼，有了动作。
她拿过床头柜的包，拿出一直收着的绒布盒子，递到卫擎风的面前，“这个，你收回去吧。”
“为什么？”卫擎风虽然这样问，心里却早已猜到了原因。
因为上官冰焰的右手无名指上，戴上了戒指。
那是婚戒，卫擎风认得。
至于是谁送的，卫擎风想到上官冰焰方才痛不欲生的模样，说不出什么表情地扯了下唇，除了元礼还能有谁？
只是他终究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女人，转瞬就成为了别人的。
“你身边所有的人都说，你跟元礼没有感情。”卫擎风顿了顿，“就连元礼，也跟我说他努力过了，没用，所以放弃了。”
上官冰焰怔了怔，没想到元礼竟连这种事都跟卫擎风说，“你跟元礼……是什么时候联络上的？”
“我一回S市就跟他联系了。”卫擎风回答。
一回S市就联系，所以他们两人的关系依然很好，而不是像她梦里那样针锋相对，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可是，卫擎风的朋友不是说，当年卫擎风会出意外，是元礼下错了命令，甚至为了任务不顾撇下卫擎风，才导致卫擎风错过最佳抢救的机会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卫擎风会在回S市的第一时间联络元礼？
那个男人，到底还瞒了自己什么？
上官冰焰握紧拳头，“你当年……”
“跟元礼无关，都是些不知晓真相的以讹传讹。”卫擎风打断，怎么会不知道上官冰焰想问什么，他一回S市就听说了，这些年外头一直传是元礼害死的自己。
而上官冰焰与元礼关系交恶，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卫擎风虽然遗憾当年的错过，却不会拿这种事说谎骗上官冰焰，更何况……
“如果没有元礼，我恐怕真的就在那次任务中丧生了。”卫擎风淡淡地扯了下唇，在上官冰焰错愕的目光中往下说，“元礼没跟你讲过，突然调到警局的原因吧？”
上官冰焰摇头，拿着纸巾的手攥紧，“他……为什么突然调职？”
其实，上官冰焰一直也很奇怪，如日中天的元礼为什么突然说退就退，而且还是退到那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当警查，又辛苦又累，而且还没日没夜的。
不过以前的她光顾着恨元礼害死了卫擎风，对元礼的事并不感兴趣，自然也就不会问。
如果不是卫擎风今天主动提及，上官冰焰想，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晓，元礼突然退下来的原因——
元礼一直是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人。
就连他对自己的感情，也藏得很深。
“当年，他替我挡了一枪，子弹直接进了这里。”卫擎风指了指脑袋，“虽然手术成功了，却留了碎片在里头，让他没办法再……”
卫擎风没有说得很明白，也不能说得太明白，毕竟牵扯太多，但上官冰焰却听懂了。
元礼之前的工作单位，要求非常高。
他身体出了问题，虽然不影响生活，却不再适合呆在的来的单位，只能选择退。
上官冰焰不了解元礼对他之前的职业是什么心态，但从梦里他连反抗都没有，就直接听从了元冼锋的安排来看，他应该是很热爱，否则也不会跟自己才刚刚有一点进展，就义无反顾地参加救援——
以元家的能力，元礼如果不想去，是有办法的。
可是，他还是去了——
生生地从热爱的地方退下来，上官冰焰可以想象，他心里肯定会有多难受。
就像她刚明白自己喜欢上元礼，就失去他那样。
上官冰焰红着眼圈垂下了眸，声音愈发地暗哑，“我不知道……其中还发生了这些……”
“元礼一向不是把这种事挂在嘴边的人。”卫擎风笑，笑容有些苦涩，但很快就抿去了，“冰焰，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嗯。”上官冰焰没有否认，手里的绒布盒子往前递了递，“所以……我不能收你这个东西。”
卫擎风看着有些刺眼的盒子，没有接，声音也哑了，提醒道，“元礼不在了，你打算以后一直一个人吗？”
“我以后都不会再嫁人了。”上官冰焰轻声道。
在看到上官冰焰抓着胸口的衣服喊心疼的时候，卫擎风已经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可真的亲耳听到，心还是控制不住，像被利爪撕碎那般疼痛。
他没想到，自己的意外缺席，会失去这么多。
深吸了口气吐出，卫擎风伸手，接过了那个才刚送出去没多久的绒布盒子，攥在手心里捏紧，手背青筋爆起。
上官冰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完，就听卫擎风道——
“没关系，我会等，等到你忘记他的那一天。”
“不……”上官冰焰张口，想叫卫擎风不必等自己了，他应该去找真正的幸福，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卫擎风就已经迅速地起身离开了。
她只能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发怔。
父母见卫擎风离开了，进来询问情况。
上官冰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心思说。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卫擎风刚才所说的，当年的意外跟元礼无关，元礼不但不是害死卫擎风的人，还替卫擎风挡了一枪，把自己的职业生涯都赔上了……
那个蠢男人，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真相呢？
告诉自己，他们两人的关系，或许就不会变得那么糟糕。
如果两人的关系不变得那么糟糕，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他也不会因此丧命……
转念一想，又觉得就算元礼说了，两人的关系未必就会转变。
因为，她早就被卫擎风是元礼害死的事魇住了，对元礼只有恨与怨，根本就不可能听得进他说的话，更不会相信……
元礼真的说了，只怕自己也会觉得，他是在找借口吧。
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听信旁人的传言，先入为主地认为元礼就是当年害死卫擎风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