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礼嗤了一声,又笑了,笑得比方才还要嘲讽。
“明天早上,我会陪上官小姐去民政局办手续还上官小姐自由,也好让上官小姐能够早一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上官冰焰沉默了下,“元礼,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一定要这样夹枪带棒吗?”
“怎么?听不惯?听不惯也没办法,上官小姐不是一直都清楚么,我就是这样一个吊儿郎当的人,跟你那成熟稳重内敛的卫擎风不一样。”元礼又笑,俊脸在昏淡的灯光下有些朦胧。
上官冰焰再凑近一些,才发现他整个脸瘦削了进去,比之前瘦了一大圈。
但也比梦里的模样,成熟了许多。
眉宇间多了一抹放浪不羁的气息。
上官冰焰还以为,自己会抗拒,毕竟她之前是真的很不喜欢没正形的元礼,看到他那带着几分痞气的模样就觉得心烦。
奇怪的是,同样的人,同样的气息,说话同样不好听,字字句句都往你心口上戳,她却没有了最初的心烦与抗拒,有的,只是对他现在不良于行的心疼。
双手轻轻地搭在元礼的腿上,上官冰焰低声问他,“疼吗?你的腿……医生怎么说?”
元礼心头一震,不但没有被上官冰焰的温声细语感动,脸色甚至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上官冰焰,你笑话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马上离开,叶家不欢迎你!”
“我没有要看你笑话。”上官冰焰稳着声解释。
“没有要看我笑话?不是来看我笑话的,你难道是来找我合好的吗?”元礼嗤笑。
“如果我说是呢?”上官冰焰定定地望着他,“元礼,如果我说,我今天来,是为了跟你合好,跟你好好地在一起呢?元礼,我喜欢……”
“够了!”元礼再也忍不住怒声打断,“上官冰焰,我再说一次,马上离开,叶家不欢迎你!明天一早,我会让律师联络你,办离婚手续。”
语毕,看都不看上官冰焰一眼,砰——重重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的动作非常快,上官冰焰甚至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被关在了门外。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待她,而且那个人,还是过去一点委屈都不肯让她受的元礼……上官冰焰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半蹲在那里,怔怔地望着重新关上接让发呆,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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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焰跟你……说什么了?”
儿子一出门,叶咏湘就也跟着下了楼,守在客厅里等候。
本以为上官冰焰这么晚了从S市赶过来,两人能够好好谈一谈,没想到谈是谈了,却把儿子谈得一脸阴沉地回来。
叶咏湘担心得不行,一看到人回来,就立刻迎了上去。
元礼没吱声,只是默默地推着轮椅准备上楼。
这副模样,不用儿子说,叶咏湘也知道,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叶咏湘不再多问,免得儿子伤心,默默地上前,想要帮还不没有完全习惯轮椅的儿子一把。
谁知才刚碰到轮椅,就听儿子阴沉的声音响起——
“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现在是个需要被同情的废人?”
叶咏湘一愣,随即皱了眉,“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妈什么时候这样想过了?”
“你没这样想,不代表别人不这样想。”元礼冷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整个人都是冷的。
叶咏湘看得直皱眉,心里隐隐约约猜到儿子为什么突然反应这么大,该不会是上官冰焰拿儿子现在的情况刺激儿子了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上官冰焰不是这种人,至少她认识的上官冰焰不是。
“儿子,冰焰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她说要跟我好好在一起,呵,我需要她的同情和愧疚么?”元礼冷哼。
“儿子,你会不会反应过度了?或许,冰焰是真的想通了,要跟你好好在一起,不是同情和愧疚呢。”
“你忘了她有多保贝卫擎风送的戒指了?一边收别的男人送的戒指,一边跑来说漂亮话,不是同情愧疚是什么?”
“这……”叶咏湘被儿子堵得回答不上来,隔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叹息,嚅嚅地开口,“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不是觉得这段婚姻是禁锢、是牵绊、会给她造成心理压力和负担么?打个电话,让律师明天一早过来,去趟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元礼说到这里顿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顺便替我准备一份礼物给她,卡片就写,祝她和卫擎风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语毕,元礼留下这句话,就转动轮椅,径直上楼进了卧室,留下叶咏湘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客厅叹气。
叶海生和贺如意一直在房间里听着外头的动静,只是隔着门,根本听不清外头到底说了什么,只能等外孙上楼了,才出来,问女儿——
“情况怎么样?冰焰都跟元礼说了什么,闹得这么不愉快?”
叶咏湘摇头,“元礼不肯说两人都谈了什么,只说冰焰想好好在一起……元礼说……要找律师跟冰焰离婚。”
“离婚?”叶海生和贺如意对看了一眼,同时蹙了眉,“他车祸坏的不是腿是脑子?人都大老远地从S市来了,也说了要好好在一起了,他不赶紧把人请进来,夫妻俩床头床尾好好地‘打一架’合好,闹什么离婚?”
叶海生和贺如意沉着脸怒骂,转身就要出门去叫人。
叶咏湘把两个老人拉住。
父母一直在X市,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和细节,叶咏湘却清楚,所以能够理解儿子的心情和反应。
这种事,搁谁身上,都没办法保持冷静。
儿子没有直接失控,已经是很镇定了。
叶咏湘长长地叹了口气,“爸,妈,冰焰收了卫擎风的求婚戒指。”
“什么?”叶海生夫妇一愣,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两人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一点一点,慢慢地转过身来,“咏湘,你刚才说什么?冰焰那丫头收了谁的求婚戒指?”
“卫擎风,冰焰这些年一直喜欢的人。”
“既然收了卫擎风的戒指,她还大半夜地跑到X市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叶海生眉愈发拧得紧。
叶咏湘摇头,看了眼外头黑漆漆的天空,又是一声长叹,“元礼不肯说,我也不好再问,怕他生气。”
“小兔崽子,他就作吧!真把老婆作没了,我看他找谁哭去!”叶海生重重地敲了下拐杖,气得胡子都直了,“冰焰又不是第一天不喜欢他,之前缠得那么死,什么都不计较,这会儿人上门了,他倒是妖蛾子起来了,是想把我气死吗?直接把人领进家,床头床尾打一架,早早给我生个外曾孙,不就什么都解决了,那么大个个子,一点魄力也没有,活该他二十八了还是个处!”
相较于叶海生的激动,贺如意就显得平静一些。
她看了气呼呼的丈夫一眼,再看看外孙离开的方向,才把目光移向外头黑漆漆的天空,“不管两人谈得怎么样,这三更半夜的,把冰焰一个女孩子扔在门外怎么行?出点什么事,后悔的只会是元礼。咏湘,你赶紧出去,先把人叫进来,其他的事等明天天亮了再好好说。我刚才看天气预报了,一会儿会下雨的。我听说那丫头之前也发生了车祸,在医院躺了好长一段时间,最近才好一点,但没有痊愈,可别淋雨生了病什么,回头你儿子又心疼,我们也不好跟上官家那边交待。”
叶咏湘点头,也觉得把上官冰焰一个人关在门外不好,转身匆匆地往外走,要把人叫进来。
刚走了两步,脚步又顿住了。
叶海生夫妇见女儿停下,同时拧了眉——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叶咏湘转过身来,“妈,你刚才说,天气预报一会儿会下雨?”
贺如意不懂都这个时候了,女儿还问这种不重要的事做什么,但还是点了头,“对啊,说是受什么气流影响,会下雨,而且是大雨,据说还有机率下冰雹……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让你去把冰焰那丫头喊进来吗?”
贺如意话说到一半,看到女儿不但没有出门,还反退了回来,眉蹙得更深了。
“现在把冰焰叫进来,元礼只怕会雷霆,还是等晚点元礼自己去叫吧。”叶咏湘回答道。
叶海生和贺如意对看了好几眼,才总算是反应过来,女儿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让冰焰淋点雨?让那小兔崽子心疼一下?”贺如意,“可是我听说冰焰那丫头伤还没好呢,出事怎么办?”
“放心吧,元礼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么?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叶咏湘安慰母亲。
“这……”贺如意还是不放心,女娃娃那么娇贵,她实在是不舍得,只能求助丈夫,“老头子,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