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叶咏湘摇头，意识到自己在儿子面前失态，赶紧把眼泪抹去，声音干巴巴的，“就是……突然有点空，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白活了……”
“你才几岁，成天白活白活的，我跟你妈都这么大年纪了，也没这么悲观。”叶海生见不了女儿这样没精神的样子，直接喝斥，“行了，把情绪收一收，绿园那边定了位置，吃饭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叶海生这么一吼，叶咏湘立刻就把眼泪收了回去。
一行人驱车前往绿园。
位置是几天前就订好的，算是饯别宴。
因为叶海生和贺如意已经把高铁票都提前预订好了，下午四点左右就带女儿回去。
S市虽然便利，但终归不是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他们生活得很不习惯。
本来叶咏湘是没打算现在跟父母回去的，她想留下来，送元礼入伍。
谁知元冼锋会三更半夜做出那种事来……
叶海生夫妇不放心，怕元冼锋再耍贱，他们不在身边，元礼又住在外头女儿会吃亏，才做了这样的决定。
上官冰焰本来是想让叶咏湘搬到公寓住一段时间，等元礼入伍了再走的。
叶咏湘不愿意，说怕打扰他们。
只是把元礼一个人留在S市，最重要的入伍都没法参加，叶咏湘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愧疚。
然而这么多年的忽视，哪怕最近因为上官冰焰的介入，母子间关系缓和一些了，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生疏。
叶咏湘想表达对儿子的关心，却不知该从何入手。
贺如意将女儿的神情全看在眼里，拉过上官冰焰的手，“冰焰啊，我跟元礼外公一会儿就带着他妈妈回去了，以后元礼一个人在S市，就要辛苦你了。”
上官冰焰不太习惯被长辈这样握着手，但也没有拒绝，“不辛苦，应该的。”
上辈子，她欠了元礼太多。
这辈子，有机会弥补，又怎么会觉得辛苦？
“哪有什么应该，你愿意照顾我们元礼，是你人好。”贺如意不同意上官冰焰的话，她年纪是大，却不迂腐，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哪有谁应该为谁做事的道理？
人好……
她人好么？
她要是真的人好，上辈子就不会元礼动手术的时候不在，导致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了。
老太太如果知道上辈子那些事，只怕不会再说这些话吧。
上官冰焰笑了笑，看了正把一块剔了刺的鱼肉放进自己碗里的元礼一眼，没有说话，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元礼立刻察觉到她情绪不对。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桌下，大掌轻轻地握住了上官冰焰的手。
上官冰焰弯眉冲元礼笑了笑，轻轻地把手抽回来，替他盛了一碗汤，“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吃点东西。”
元礼没说话，目光落在离上官冰焰比较近的那盘红烧肉上。
上官冰焰立刻夹了一块，将肥的部分弄掉，搁进元礼的碗里，她记得他不爱吃肥肉。
叶海生、贺如意、叶咏湘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头仅剩的一点不安也消散了。
吃过饭，元礼开车送叶海生他们去高铁站。
“冰焰，元礼就麻烦你了。”要检票进站的时候，叶咏湘终于鼓起了勇气，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拜托完上官冰焰，又转身向儿子，“你也要好好照顾冰焰，还有，自己多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就给妈妈打电话。”
“嗯。”元礼点头，“回去后自己注意身体。”
“我知道的。”叶咏湘点头，看着儿子，迟迟不肯进去。
元礼凝着眸望了叶咏湘两眼，上前一步，把叶咏湘揽进怀里，“路上小心。”
叶咏湘没想到儿子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与不舍，想到自己这些年的亏欠，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攥着儿子胸口的衣服，哭得满脸是泪。
怕影响到其他的乘客，元礼先把人带到了一旁。
直到叶咏湘哭完了，才重新送人去检票。
然后和上官冰焰一起，站在检票口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三人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再也看不见，元礼才收回目光。
一转头，发现上官冰焰正看着自己，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失笑，“怎么这样看着我？想了？”
手术的缘故，他们有一段时间没在一起了。
元礼不知道上官冰焰想不想，他是挺想的。
只可惜前几天身体不允许……
“大庭广众的不要胡说八道。”上官冰焰红着脸低斥，急急地把人拉走，免得被人听见了难为情。
“不是大庭广众就可以了？附近有好几家酒店，我们去那里？”元礼压着嗓子问，漆黑的瞳仁染着浓浓的笑意。
上官冰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对元礼拉着她往外走。
两人最终还是没有去酒店，元礼担心酒店的卫生不好，开车带上官冰焰回了公寓。
怕来回奔波导致身体出状态，回到公寓，上官冰焰又不放心地替元礼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让他去休息。
这段时间，为了元礼的身体健康，上官冰焰一直盯着不让他熬夜，基本十点左右，两人就睡下了。
只是奇怪的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官冰焰今天晚上心情莫名地烦躁、不安，眼皮也跳得厉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她很不放心，先打了上官家的电话，确定那边一切都好，又跟季秋凉通了信，那边也没事。
最后，还给叶咏湘发了微信，得知他们已经安全抵达，这才稍稍放心，闭上眼睡觉。
**************
第二天，上官冰焰是被“嗡嗡嗡……”震动个不停的手机给吵醒的。
睁开眼发现天还没全亮，灰蒙蒙的，还下着小雨。
上官冰焰不太想理会，又怕吵醒元礼，打扰到他休息，还是拿过了手机。
是季秋凉发来的微信，而是连着发了好多条一样的。
【冰焰，看到速回！】
满满地刷了一整屏。
上官冰焰蹙眉，一下了就清醒了过来。
想到昨晚突如其来的不安，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倏地坐了起来。
身边的元礼察觉到动静睁开眼，看到上官冰焰凝重的表情沉了眸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上官冰焰没回答，直接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
元礼看到微信也拧了眉，“先别急，打个电话问下具体情况，要我帮忙么？”
上官冰焰点头，她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虚，尤其是想到季秋凉可能因为自己不在出意外，整个人就跟掉进冰窖里一样，四肢凉得厉害，“秋凉她……不会出事吧？”
“不会。”元礼摇头，揽过脸色泛白的上官冰焰，在她太阳穴上印下轻轻地一吻，“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低沉醇厚的声音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上官冰焰瞬间就平静了不少，只是手依然紧张地攥着元礼。
元礼又吻了吻她，才解了屏幕锁，给季秋凉打电话。
确定要跟元礼在一起后，上官冰焰就学着元礼在手机里设置了指纹，两人可以没有障碍地查看使用对方的手机。
嘟。
才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
季秋凉的嗓子像是被切割过一样，又沙又哑，一听就知道熬了一整夜，又不敢打扰上官冰焰消息，才拖到早上发消息。
“冰焰，出事了！”
元礼开的是免提，所以上官冰焰不用凑上前，也将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当听到季秋凉说出事的那一瞬间，上官冰焰的手脚又狠狠地凉了下，再一次不安地看向元礼。
元礼低头轻吻她的唇，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没事”，揽紧怀里的女人，才开口，“什么事？”
线那头的人显然没料到接电话的人会是元礼，愣了好几秒，才嚅嚅地开口，“怎么……是你？冰焰呢？还没醒么？”
“醒了，在听，什么事你说。”元礼直接切入主题，没有过多的言语。
“……”季秋凉沉默，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跟元礼说，几秒后，还是开了口，“是卫家，卫家出事了。”
卫家。
一听到这两个字，上官冰焰和元礼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上官冰焰更是露出了厌烦的神情，她不是已经跟卫擎风说了，两人的事早就翻页，不要再纠缠了吗？为什么他就是听不懂人话？
他要闹到什么时候，闹到什么程度，才会甘心？
上官冰焰咬唇，正准备告诉季秋凉，以后卫家的事她不会管，不用再跟自己说。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元礼堵了唇。
元礼深深地望着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先听听什么事，能解决就一次解决，总是这样闹得不安生，我入伍了也不放心。”
上官冰焰点头，不再说话了。
元礼这才满意地退开，注意力重新转到手机上，“具体是什么事？”
“……”季秋凉那边又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傅月灵死了，手术没有成功，昨天凌晨一点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