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中的情况要比外头严重数百倍,满目疮痍已是无法形容,可以说整个镇都毁了,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废墟。
整个镇就跟死城一样,感觉不到任何生的气息。
上官冰焰看到这一幕,双腿一软,几乎当场昏厥,靠着必须找到元礼的信念,才勉强撑住。
一行人没有任何的停留,直接到救援点找现场负责人,询问元礼的消息。
由于现场太过忙碌,所有人都投入了救援之中,负责人辗转询问了许多人,才总算是得到了元礼跟队友陪着通讯公司的人员去修复通讯设备,还没有回来的消息。
负责人告诉上官冰焰,这一带余震还没有过去,非常危险,让他们在救援点等待。
上官冰焰怎么可能等得住?
从S市一路过来,她每分每秒都处在煎熬中,恨不得立刻见到元礼,怎么可能到了目的地,反而停滞不前了?
负责人拗不过他们,只能同意。
只是现场实在在忙了,根本就腾不出人给他们带路。
上官冰焰一行也不想因为他们的到来影响救援,跟负责人要了地图,就自行出发了。
一行人走了近四个小时,才总算是抵达目的地。
上官冰焰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见到完好无缺的元礼,却没想到,车子才刚停稳,就被心急火燎围上来的几个人堵得水泄不通。
每个人的脸上,都布着焦急与惊恐,嘴里说着他们听不懂的方言。
一行人愣了愣,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下车去查看详细的情况。
却没想到,人群退开,看到是躺在简易担架上的元礼。
他已经没有了知觉,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给染红,暗红的颜色表明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因为,他头上伤口的血,已经凝固成了暗色,和细沙石混在一起。
和他躺在一起的,还有几个跟他一样年轻的面孔。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迷彩服。
看到这样元礼的那一瞬间,上官冰焰就你是被人当头狠狠敲了一闷棍般,脑子当场就空了,血液迅速地冻结。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办法动,只能感觉脚底不断地有寒意窜上来,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
上官冰焰整个人都是空的,无法思考,更听不清身边的人都说了什么,只知道有人不断地在说话,吵得她脑子一阵阵剧痛,像是有人拿钝器慢慢地、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敲着一样。
直到,有人上前,想要动元礼,上官冰焰才倏地回过神来,冲上去把人推开,“你干什么?谁准你碰他的?”
“我只是想……帮忙把人抬到车上,运出去好好发安葬……”几个与上官隽沟通好的男人准备帮忙抬担架,却没想到被上官冰焰奋力一推,全都狼狈地倒了地。
尽管如此,众人也没有生气,毕竟遇上这种事,搁谁身上都没办法保持平静。
看到上官冰焰如此激烈的反应,众人也替她难过。
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
“谁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这是意外,没办法躲得到的,想开点……”
……
“闭嘴!”上官冰焰再也听不下去那些自为以安慰的话,冲那些人怒吼,眼圈早已通红一片,根本无法接受,元礼已经遇难身亡这件事。
她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不准任何人靠近,只要有人靠近,就直接动手。
好几个人,都被她给弄伤了。
就连上官隽和上官知行,也没有幸免,身上多多少少挂了彩。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上官知行只能给上官冰焰打镇定剂。
这个小镇还在不停地晃动,根本不知道下一次毁灭性的余震什么进候来,他们不能耗在这里,必须赶紧撤离才行。
上官隽先把灰头土脸,筋皮力尽的上官冰焰抱上车,让上官知行照顾。
然后才转身去安排其他还活着的人把遇难救援队的人一一抬上车。
看到已经彻底没了生息,再也无法做任何回应的元礼,上官隽也止不住红了眼眶。
他看着元礼处黑沉沉的天空,不敢想象,接下来上官冰焰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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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冰焰再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环境,而不是处处透着压抑残垣断壁,和让人浑身发寒呼吸不过来的的死气。
床畔,坐着眉头紧蹙,满脸担忧的父母。
不仅父母,上官家其他人也来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凝重的表情。
上官冰焰怔怔地看了他们许久,记忆才总算是慢慢地回笼,想起自己昏睡过去前发生了什么事。
几乎是瞬间,她就从床被间跳了起来,要往外冲。
被上官亚司拉住,“不好好休息去哪儿?”
“元礼……”上官冰焰的声音又沙又哑,仿佛被刀子切割过一样,“我得去救他……他在等我……晚了会出事的……”
“冰焰。”烟华第一次见女儿失控成这个样子,心疼得眼圈泛红,重重地把女儿揽进怀里,声音哽咽,“冰焰,元礼他已经……”
“你胡说!”上官冰焰断然打断,阻止母亲再说出让自己无法接受的话。
她不相信元礼会死。
死也不信!
他怎么能死?
怎么敢死?
他明明就答应了她会好好照顾自己,明明答应了只要她不离开,他就不会死的!
“元礼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他答应过我……”上官冰焰一遍一遍地重复,好像这样就能够改变事实似的,可是想到元礼冰冷地躺在担架上的画面,眼泪却止不住先滚泪了下来。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着烟华,十指用力得几乎要陷进她的肉里,“妈咪……你告诉我,一切都只是梦……这一切都是是梦……元礼没死,他还活着,对不对?”
“……”烟华动了动唇,也想这样告诉女儿,却最终一句话也没能够说出口。
因为,元礼的确是不在了。
哪怕是上官知行用尽了一切的办法,也没能够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太迟了。
元礼早在他们抵达之前,就因为伤势过重没有及时地得到救治……
只是这样的话,烟华实在是不忍心再重复一遍给女儿听,她怕女儿会承受不住。
烟华的沉默,就如同一座可怕的山,狠狠地往上官冰焰压来。
这一瞬间,她就像离了水的鱼一样,无法呼吸,胸口更是如同被利爪撕开,疼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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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冰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只知道失去意识前,整个人就好像被狠狠地扭曲了一样。
活了两辈子,这是她第一次尝到撕心裂肺、万念俱灰是什么感觉。
再次醒来,看到的依然是熟悉的环境,和熟翻的人。
不同的是,父母的神情比之前更憔悴了,眼下布着浓浓的青影。
不仅父母,其他人也一样。
很明显,她昏了多久,大家就陪着熬了多久。
上官冰焰怔怔地看着围着自己的父母兄妹姐弟,胸口撕裂的剧痛还在,却没有了眼泪。
她定定地看着众人好一会儿,才嘶哑着声音开口,“他……现在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冰焰。”上官亚司蹙眉,想劝女儿别去了,去看了,只会更难受,触到女儿坚决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暂时放在元家,我和你妈咪开车送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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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还在下雨,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股死气当中。
上官冰焰像个木偶似的坐在车,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一动也不动。
烟华心疼得不行,揽过女儿,让她靠到自己的肩膀上,“冰焰,别这样……”
上官冰焰没有回应,只是涣散着双眼,沉沉地看着窗外。
久久之后,才哑着嗓子开口,“妈咪,他走之前,还在跟我开玩笑,还跟我保证过,一定会平安地回来……为什么他不遵守诺言?”
“这是意外,元礼也不想的。”烟华叹气,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预料得到。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和丈夫无论如何,都会把元礼拦下的。
“他答应过我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上官冰焰低喃着,再也无法克制,埋首在母亲的怀里,痛哭出声。
见女儿难受成这样,烟华也是心如刀割。
可事情已经发生,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沉着眉与正在开车的丈夫对看一眼,无声地拥紧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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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梦里一模一样,元家挂上了白色的灯笼,贴上了白联。
上官冰焰站在元家别墅的大门口,脑中一个恍惚,有种自己还在恶梦里的错觉。
比起接受元礼已经不在的事实,上官冰焰宁愿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她身体不舒服休息时所做的一场恶梦。
然而,事实却是残酷的。
因为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是梦,现是真实的。
元礼真的不在了。
思及此,上官冰焰好不容易褪去的泪意再一次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