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华见状,再一次拥紧了女儿。
上官亚司看得也难受,长臂一揽,将妻女一并揽进怀里。
屋里,叶咏湘听到声响出来查看。
看到上官亚司一家人,尤其是靠在烟华怀里,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的上官冰焰,原本就通红的眼圈再一次泛涩,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滚落了下来,声音颤抖而嘶哑,“冰焰,你来了啊……”
“阿姨……”上官冰焰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安慰叶咏湘,脑子却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办法说出口。
叶咏湘怎么会看不出来上官冰焰的难受?
什么也没说,只是牢牢地握住她的手,“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天?这样跑来跑去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元礼……”
叶咏湘想说看上官冰焰这样,儿子一定会难受,想到儿子已经再也不能睁眼说话,哽咽了一声,再也没办法继续往下说,只能不停地落泪。
“节哀。”烟华不是那种会安慰人的性子,更何况眼下这种情况,说什么都没用,绞尽了脑汁,也就只能吐出这苍白的两个字。
叶咏湘闻言,眼泪又落了一大把。
她缓了许久,才总算是慢慢地恢复,请上官亚司一家人进去。
怕上官冰焰受不了,叶咏湘没有领他们去见儿子,而是领着他们去了会客厅。
里头,叶海生贺如意夫妇一袭黑衣,像失了魂的木偶一般呆坐在那里,显然也没有从外孙突然离世的消息中缓过来。
他们是接到上官隽从Y市打来的电话,得知元礼的事和女儿连东西都没收拾,就匆匆从Y市返回的。
路上,两个老人都不相信,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外孙,会真的出意外。
直到回到元礼家,看到被白布覆住的外孙,才终于有了实感,相信外孙真的因为这次Y市的事搭上了性命。
尽管已经见过外孙,确认了事实,两个老人却还是无法立刻就接受。
所以,女儿跑进跑出处理外孙后事的时候,两个老人就跟被抽了灵魂似的,坐在会客室里发呆。
直到上官亚司一家人的到来,两个老人才终于彻底接受了外孙已经不在的事实,掩面痛哭了起来。
没有人阻止两个老人发泄情绪,也不敢阻止。
大家就这样默默地陪着,直到两个老人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上官亚司才向他们诉说细节。
元礼是在救抢修设备人员的时候,没来得及避开倒下来的巨石,发生意外的。
包括元礼的几名队友,都一样。
可惜的是,那名元礼和队友霍出性命抢救的抢救设备人员,也没能够幸免,和所有人一起,被埋在了残垣断壁之下。
据说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到无法辩论……
这是一场让无数家庭为之心碎的天灾,不可避免的天灾。
痛哭之后,叶家人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叶咏湘问上官冰焰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她终究还是不希望上官冰焰去看儿子,怕上官冰焰伤心难受,儿子走得也不安心。
上一世,上官冰焰甚至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跟元礼天人永隔。
这一次,怎么可能再重复一样的错误?
没有让父母陪着,上官冰焰在叶咏湘的带领下,独自去内室。
谁知两人才刚走到门口,就见一直没有看到的元冼锋突然出现。
他身上,还穿着鲜艳的衣服,浑身上下透着酒味,显然是从哪个应酬的场面过来的。
叶咏湘本来已经冷静了,看到这副模样的元冼锋,一股气往头上涌,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直接冲了过去,指甲狠狠地抓破元冼锋的脸,“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把我儿子弄到那种地方去,他根本就不会死!是你害死我儿子的!是你害死了他!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来做什么?滚!你给我滚!”
这是叶咏湘跟元冼锋离婚之后第一次爆发。
这一次,叶咏湘比过去二十几年任何一次找元冼锋时都要来得愤怒。
她通红着双眼,恨不得把元冼锋给生吞活剥了。
叶咏湘的动作来得太突然,也是第一次闹到没有形象地动手,元冼锋闪避不及,被撕扯得狼狈不堪,头发都乱了。
他冷眼看着歇斯底里,彻底没了平时优雅的叶咏湘,浓眉一皱,就要动手。
只是还没来得及碰到叶咏湘,就被横过来的力量给攥住了。
是上官亚司。
他听到声响,从会客室里出来。
“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收起你嚣张跋扈的模样。”上官亚司的声音很温和,甚至没有半点波澜,却带着一股可怕的威慑。
元冼锋心口一窒,瞬间就没了声息。
上官亚司见他老实了,没再为难,毕竟这是元家,元礼还停在内室,闹起来对谁都不好。
他把叶咏湘拉到女儿身边,以免两人再发生冲突。
上官冰焰看都不想多看元冼锋这种人渣一眼,直接把叶咏湘拉走了。
元冼锋见状,就要跟上去。
他今天来,是应酬的时候听朋友说新闻报道儿子出了事,匆匆赶回来查看情况的。
只是没想到,一进门,就被叶咏湘一阵撕扯,弄得狼狈不堪。
上官亚司伸手拦住,目光微沉,“还想做什么?”
虽然多年来几乎不曾踏足元家,这个家一直是叶咏湘带着从叶家一起嫁过来的管家生活着,但怎么说也姓元,被上官亚司一个外人接二连三地阻拦,元冼锋难免也动了气,“我在自己家想做什么,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外人?”上官亚司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你不是跟叶咏湘离婚了?严格算起来,你才是这个家的外人吧?”
元冼锋问问得通红了老脸,好一会儿都没能够答上话来,想到这个家姓元,出意外的是自己儿子,又鼓起了勇气,“就算我跟那女人离婚了又怎么样?元礼始终是我儿子!我来见儿子最后一面有什么问题?麻烦你让开!我要去看儿子!”
上官亚司没让。
他不但没让,还侧身把唯一的路给堵了。
元冼锋见状,整张脸都黑了,“上官亚司,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欺人太甚了!”
相较于元冼锋的激动,上官亚司显得淡定多了,语气始终平衡,没有波澜,“等她们见完了你再进去。”
“如果我偏要现在进去呢?”元冼锋好歹也是S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自家被上官亚司这样阻拦,面子上怎么挂得住,瞬间也霍出去,跟上官亚司杠上了。
上官亚司看着他冷笑,正要出声警告。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元冼锋被提着后领拽起来丢了出去。
是上官烈。
他是接到儿子的电话,得知S市出了大事,匆匆带着妻子从国外赶回来,连口气都没喘,就来元家看情况的。
谁知一进门,就见到元冼锋冲着上官家的人大呼小叫。
而自己的堂兄,依然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样子。
脾气暴烈的上官烈怎么可能任由这样的事发生?
二话不说,当直拎起元冼锋的衣领把人丢了出去。
想到元冼锋敢对上官家人大呼小叫,还觉得不解气,狠狠地踹了一脚,脚底死死地踩在元冼锋的胳膊上,居高临下,“让你在外头等着,听不懂人话?”
“上官烈,你们别欺人太甚!”元冼锋这辈子虽然跌宕起伏,经历过诸多的不顺,却也在S市风声水声,受众多人的尊重,哪里遇到过眼下这种事?当场黑了脸。
“欺你怎么的?有本事动手啊!人渣。”上官烈每说一个字,就踹元冼锋一脚,踹得他再也出不了声,只能哀哀喊痛为止。
童书雅怕丈夫气愤之下闹出大事来,赶紧上前把人拉开,小声地劝解,“别这样,怎么说也是元礼的父亲,叶叔叔和贺阿姨还在呢,多少给他们点面子。”
“算你命大!再他M这么多妖蛾子,老子活剥了你!”上官烈看了妻子一眼,想到叶海生和贺如意,才收了脚,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元冼锋一眼,转身揽着妻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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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Y市回来花了一些时间,叶家决定,元礼的葬礼一切从速,以免出问题。
所有人都担心上官冰焰会崩溃,上官亚司夫妇更是忧心得无法安生,几乎二十四小时轮流守着,就怕女儿会做傻事。
然而从元家回来之后,上官冰焰就好像一瞬间彻底接受了事实一样,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再也没有流露出半点伤心的情绪来,跑前跑后地帮叶咏湘处理元礼的后事。
她越是这样,上官亚司夫妇就越不安,总觉得女儿是在强撑,她根本不像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上官亚司夫妇也不好找女儿说元礼的事,怕不小心触到女儿的伤心处,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于是,只能默默地关注,随时注意女儿的动态。
……
三天后,元礼的追悼会如期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