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三餐正常,身体也还好,没出什么大问题,这样的情形,管家恐怕早就跟上官家那边汇报了。
就在管家以为上官冰焰会无限期地把自己关在卧室的时候,上官冰焰出门了。
而且,还不是像之前那样,游魂般出来吃点随便吃点东西就又回去,而是打扮得整整齐齐的。
管家惊喜地上前,“小姐要出门么?我打电话让司机到楼下等着。”
“嗯。”上官冰焰点头,“去买点东西。”
管家一听上官冰焰要出门,高兴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时不管上官冰焰买什么,哪怕是要把整个S市买下来,她都会立刻跟上官亚司夫妇申请。
虽然不知道上官冰焰要买什么,吃过饭,管家还是高高兴兴地陪她一起出门,顺便把整理好的垃圾一起带下去。
上官冰焰见管家大包小包的,帮忙提了几袋。
管家一般是不会让上官冰焰动手做这些事的,但现在情况不同,她想着,有点事让上官冰焰做,她可能不会胡思乱想那么多,就没有拒绝。
两人搭电梯的时候,碰到了元礼的邻居。
邻居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元礼的事早就在网上流传开来,加上前阵时间经常看上官冰焰跟元礼同进同步,看到上官冰焰神情恍惚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安慰,“上官小姐,人死不能复生,想开点……我知道你跟元先生的感情很深,但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千万不能沉溺地过去里,赶紧收拾心情走出来才是正事。对了,网上不是说,从情伤中走出来的最好办法,是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上官小姐这么年轻又漂亮,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比元先生更好的男朋友的……”
“他不是我男朋友。”上官冰焰突然出声打断。
邻居被说得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心中暗忖,这两人前段时间同进同出的,都住到一起了,居然还不是男女朋友?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开放的吗?还有,网上那些报道,明明都说上官冰焰跟元礼是男女朋友啊,怎么……
“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老公……”上官冰焰又道。
“啊?”邻居听得愈发地一头雾水,不懂元礼怎么就成上官冰焰老公了,新闻里不是说,上官冰焰十八岁,元礼二十一岁么?两人应该都没到法定的结婚年纪才是啊……
叮。
电梯抵达一层,上官冰焰看都没再看元礼的邻居一眼,径直走了出去,就像方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跟在身旁的管家,却因为上官冰焰方才那句话,心酸得红了眼眶,忍不住想,如果元礼这次没有出意外,应该很快就会成为上官家的女婿,冰焰小姐的丈夫吧。
如果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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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冰焰去S市最著名的楼盘,直接从一对要出国定居的夫妻手中,买下了刚刚装修好还没有住过的房子。
管家觉得很意外又疑惑,上官家那么多房子,上官冰焰突然之间买房子做什么,而且还说要搬来住——
这里离上官冰焰上学的学校,来回可是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的,这么不方便……
上官亚司夫妇闻讯赶来,询问女儿情况,怎么突然想要搬到这里来。
上官冰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里,是我和他上辈子的婚房。”
上官亚司:“……”
烟华:“……”
原以为女儿愿意走出来,是已经好多了,不再为元礼的死耿耿于怀,没想到女儿非但没有走出来,还越陷越深。
烟华这下再也坐不住了,红着眼握住女儿的手,“冰焰,元礼不在了,你买这个房子,住到这里来,有什么意义呢?你这样越陷越深,把自己困在牢笼里,元礼知道了也会走得不安心啊。乖,听妈妈的话,搬回上官家好不好?你一个人在外头,我和你爸爸都不放心。”
上官冰焰摇头,轻却坚定地将手抽回来,“上辈子,我们虽然结了婚,我却几乎没在这个房子里住过,元礼一直都是一个人,我想试试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是什么感觉。”
上官冰焰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她深吸口气吐出,稳定了情绪后才继续往下说,“他上辈子做过的事,我都想尝试一遍……这是我欠他的……”
“冰焰……”烟华再也忍不住掉了眼泪,她这个傻女儿怎么这么傻,就算她将元礼上辈子做过的事都做一遍,又能怎么样呢?元礼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了啊。
相较于妻子的失控,上官亚司则显得淡定了许多,虽然他看女儿这副模样也难受,但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女儿排解情绪的方式,如果不让她做,反倒是会把女儿给困住,那样后果才更严重。
“我让管家过来照顾你。”上官亚司道。
上官冰焰摇头,本来要说不用,她一个人没问题,想到这样父母会担忧,又点了头,“谢谢爹地。”
上官亚司长长一叹,抬手抚了抚女儿的头发,把女儿揽进怀里,“不管你做什么,爸爸妈妈都会支持你,但是有一件事,你得明白,元礼已经不在了,你不能把自己困住,要试着走出来,明白吗?”
上官冰焰没回答,只是用力地攥紧了父亲胸口的衣服,眼圈抑制不住地泛红。
她知道元礼已经不在了,因为不但身边的人不断地在提醒她这件事,就连网上也铺天盖地全是这方面的新闻。
可上官冰焰就是接受不了。
她接受不了前一秒还写纸条调戏自己的人,转眼就成了冷冰冰的尸体。接受不了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就因为一次突发的意外,变成了一捧骨灰,长眠在黄土之下。
只是这些话,上官冰焰不能跟父母说。
因为,他们会伤心、会难过、会担忧。
于是,只能点头,“……知道了。”
上官亚司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女儿这话说得完全不走心,根本就是在敷衍自己。
可是他除了沉默,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真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去把元礼那个不守信用的臭小子的墓给掘了吗?
那不过是一时、用来警告元礼的气话而已,上官亚司从来就没打算付出行动,也不可能那样做。
只是想到元礼和他的队友为了救人把自己的命搭下,留下女儿痛苦,而且这种痛苦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以上官家人的长情,只怕是要被困住一辈子,上官亚司的心就控制不住往下沉、下沉、再下沉……
怕打扰女儿休息,更怕自己说出什么话惹女儿伤心,上官亚司夫妇并没有在那里呆太久,安排好女儿接下来的生活,就起身离开了。
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上官冰焰和管家,显得格外的空旷。
上官冰焰没有在客厅多呆,直接回了卧室。
主卧已经布置成了上辈子婚房的模样。
上官冰焰却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四下环顾了一圈,才发现问题出在床头柜。
上一世,元礼为了不离婚,把结婚证书藏得很紧,但同时为了提醒她是有夫之妇,房间把结婚证翻拍做成照片搁在床头柜,每天晚上睡前拍了发一张提醒她,两人已经结婚,她是元家人,不准再想外头野男人的事实。
想到二十八岁的元礼近乎幼稚的行为,上官冰焰无意识地勾了唇。
只是笑着笑着,眼圈毫无预警就红了。
她已经不再像前世那样,对元礼的行为感到厌烦,开始在意起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被他的行为牵着情绪走,也答应了要跟他在一起,可他却没有遵守承诺活下来……
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把她一个人留下了。
外头又噼哩叭啦地下起了雨,因为没来得及关窗,窗帘被风掀起,冰寒的雨丝飘了进来,吹得上官冰焰浑身发凉。
她没动,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畔看着。
直到地板被打湿一大片,她才机械般地起身,去窗户关上。
然后,突然像被抽空灵魂般,背靠着墙,缓缓地滑坐到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雨水穿透衣服渗进皮肤里,上官冰焰冻得四肢发僵,小腹隐隐传来痛楚。
上官冰焰算了下时间,这几天差不多该来好朋友了,可她却连动了都不想动,就这样坐着。
直到随意丢在床被间的手机响起。
上官冰焰不想接,可对方却似乎不死心,反反复复地打。
没办法,只能撑着僵滞的身体起身。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连续打了十几通。
上官冰焰大概能猜到打电话来的人是谁。
卫擎风,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她沉默了许久,还是接了起来。
“什么事?”连寒暄都没有,上官冰焰直接入主题。
“……”似乎是没料到上官冰焰的语气会这么呛,线那头的卫擎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