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良脸上矜持的笑容瞬间僵硬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姜词,他怎么都没想到,只会出现在市井流氓身上的耍无奈的手段,会出现在这位大名鼎鼎的兰辞商行东家手上。
这点钱财对于商行的东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至于做到如今这种地步?
“对了,难不成驸马爷说的,是我们一年前商量好的五万两金子?”姜词似是才想起来这一茬。
张元良面上表情一松,就知道堂堂财神爷不至于为了这么点钱把自己的声誉都败坏了去。
“黑一,拿账本来。”姜词扭头朝门外喊了一声。
黑一像是早就候在外面,姜词话音刚落,黑一就拿着账本出现在姜词的面前。
张元良一看,这账本他简直再熟悉不过了,可不就是每次他那群狐朋狗友仗着他的名头来兰辞酒楼享乐的时候,店小二都回来找他签字的东西吗?
“我看看我看看。”姜词接过账本,一页页耐心的看了下去,许久合上账本,冲黑一满意点头:“小二做的不错,下去有赏。”
黑一行礼感谢,姜词笑眯眯的把账本递到张元良手上:“看看吧,驸马爷可还有什么疑惑?”
张元良接过账本,前面的内容都很熟悉,只是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名字后面空出来的位置是做什么用的了,每一行后面都标记着一笔银子。
他隐约已经猜到这是什么了,可这怎么能承认,简直是坑人。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的意思是,我这个合作伙伴到这里来吃饭,居然还要收钱?”张元良表示不能接受,既然如此,那你一次次的暗示他做什么?
什么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什么这包房是只属于驸马爷一个人的,什么常回来看看千万不要客气,感情这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张元良此时只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现在一想明白,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对待客人的时候,可不就希望对方常来消费的吗,把这里当家更是求之不得了。
“你们……你们这是蒙骗!”张元良涨红着脸,这么明显的圈套,他们绝对是故意套路自己的。
姜词呵呵了,挥挥手示意黑一往前走一点:“黑一,那上面的字,是驸马爷亲笔签的吗?”
她手指的方向,赫然就是那副密密麻麻的写着字的加大号宣纸。
“千真万确,驸马爷签字的时候,这皇城的许多贵人也都在场。”黑一躬身行礼,那一脸公正的样子,看的张元良只觉得虚伪至极。
“既然如此,驸马爷又怎么能说我们蒙骗,这上面明码标价的写着,作为特意扩出来的包房,所有消费一律是其他包房的十倍,您也是签了字的,又有哪里谈得上蒙骗。”姜词眼看张元良已经气的开始喘粗气了,眼疾手快的就把那账本给抢了回来。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谁知道这张元良恼火起来,会不会把这账本撕了泄愤。
“驸马爷,这一年您和您的朋友在我这里消费的可不止五万两黄金,多出来的零头,可都是看在咱们是合作关系的份上给您去掉了,不然这一年下来,您还得倒还我一百一十六两银子。”姜词缓缓吐出一个张元良极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张元良头皮都炸了起来:“我是驸马,你们敢这样对我。”
他张元良自打和皇家扯上了关系,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一个小小的商人而已,什么时候在皇家面前也能耍手段了。
“张驸马。”姜词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这里的每一笔记录,但凡有一条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兰辞商行十倍赔偿给你,至于这价格……”
姜词指尖在墙上的宣纸上划过,落在中间偏下的位置上。
“张驸马您作为皇亲国戚,一个道理应该还是能明白的,同样一道土豆丝,放到农家小院的饭桌上,那可能只要五个铜板就能吃上,但要是放在我这遍布众国只有一个的包房里,那就值五十两甚至更多。”姜词指尖轻敲桌子,价值不菲的桌面上硬是被敲出几个不甚明显的细坑来。
直到这个时候,张元良才发现那张密密麻麻的写着字的宣纸上,中下位置全都写着享受这个全世界唯一待遇的条条框框。
陷阱总是在不明显的角落,当然,姜词觉不承认这个东西是陷阱,她已经把这东西都写的清清楚楚,字迹标准,连一个墨点都没有,是他自己没有耐心看下去,那又怪得了谁呢?
张元良此时已然明白自己已经被坑了,如果他是一个有骨气的人,这个时候一定义正言辞的指责姜词一通,然后放话从此不再踏入兰辞商行名下的一切产业,并利用自己的手段把姜词从他那里得来的一切都弄回去。
可惜他不是,不仅不是,现在他甚至连腰牌都不敢要回来,连单方面终止合作的勇气都没有。
一年前和姜词商定协议的时候,张元良为了从文乐公主那里拿来腰牌,是保证了在一年以后拿回去四万两黄金,因着一些私心,他还少说了一万两。
可是现在呢,别说那一万两黄金了,就是他答应文乐公主的现在都拿不出来了。
张元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瞪着姜词全身发抖,似乎随时都能跳起来给她一刀子一样。
姜词淡定的一批,倒是一边的黑一紧张的不行,手不自觉的就放在缠着刀的手臂上,他可不管这是不是南公国的驸马,所有阻碍自家主子以后大计的人,他都敢挥刀子。
“驸马爷也莫要怪我,咱们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拎不清,我这个东家到酒楼吃饭还得掏钱呢,若是给驸马爷开了这个先例,那这账可就理不清了。”姜词大义凛然的话,把张元良堵的不轻。
这话他一成都不信,但他没有证据。
“既然如此,这包房,我还能继续用吗?”张元良咬紧牙齿,心里把姜词骂了无数遍,却还得为过几天的事发愁。
钱的事先不说,他过去的一年也没少收那些想用包房的人好东西,怕被文乐公主发现,每次都是及时换了银票藏着,时间久了嫌麻烦,就明里暗里的示意他们直接送银票,也省的他去换。
这一年下来,银票已经攒了厚厚的一摞,中间用出去不少,剩下的足有好几万两,尽管应付文乐公主远远不够,但撑下接下来的几天还是勉强够用,毕竟吃饭目前来说不用花钱不是。
“当然可以,我们的合约还在继续,驸马爷在我这里的包房永远存在,只是这日常的花费嘛,就不能从明年那五万两里面扣了,毕竟我等去年擅作主张,驸马爷好像很不满意这样的处理方法。”姜词对张元良的话表示肯定的同时,加上来的一句话泼了他一头冷水。
“不不不。”张元良一惊,连忙摆手:“我很满意,没有一点不满意的地方,我看还是依照去年的方式。”
还像往常一样,他至少现在不用掏银子,这么一个要命的时候,能省下一点都是好的,大不了自己以后不来了就是。
想想过去这一年,他和那些狐朋狗友居然吃掉了十万大军一年的军饷,张元良就是一阵肝儿疼。
还是收的钱少了,早知道这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他当初就应该价格再提高点。
如今说什么也都晚了,只能找机会看能不能多少捞回来一点。
“不可不可。”这个时候,姜词却是立场坚定起来,那没得商量的样子,看的张元良又想暴起伤人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各自退一步。”张元良现在是恨极了姜词,还不得不好生说话:“这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给我撤了,就留下这桌椅就行。”
这里的东西可没一件便宜的,他不过是在这里吃顿饭,无形的就给自己加了多少银子,这又变不成自己的。
等等。
“这桌椅也换掉把,就外面最普通的就可以,这样,总不至于收那么多的银子了。”张元良想了想,突然就觉得这桌子也有些碍眼了。
姜词无语,张元良抠门起来,可是颇有几分元石村一家之霸的风采。
“所有东西都撤掉?”姜词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失望的表情:“那好吧,就按照驸马爷的意思办,这里的花费,按照以前的标准扣掉一成半。”
一成半?
不是一半?
张元良愣住了,他想着这些东西都清空出去了,怎么的价格也得少一半,怎么的只少了一成半,还有零有整的,有没有一点财神风范了。
“这可是我看在您是合作对象的份上,才多加了半成,否则就只有一成了。”姜词理所当然的说着,意有所指:“驸马爷,您心里应该也清楚,这之前的不是这菜,不是这摆件,而是这兰辞商行的名头、和足够大的面子。”
张元良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什么话都一定要说的这么直接的吗?
他死撑着也要在这里继续定好的酒会,为的还就是这么个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