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薄唇,看清楚唇边一圈明显几天没有刮掉的青色胡茬,叶蔓微忍不住睁大眼,迷茫了几秒。
迷茫过后,立即反应过来,眸底闪过复杂和幽痛,想也不想,咬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就要扇他。
“傅先生,请你自重,别以为我是病人就好欺负。”
可她那点力气,完全不够用,抬起的手臂虚弱无比,还没扇到他的脸就跌回到床上,只能恨恨瞪他。
“以为我想吻你?”
傅止深被她倏然炸毛的样子愉悦了,薄唇停在距离她的粉白唇瓣堪堪一寸处,不急不缓的抬起长指捻揉着她沾染了白开水的嘴角,微微倾身,暖暖的热气喷洒在那小巧的耳边,轻笑溢出,“嘴角有水渍,给你擦擦!”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嘴角,抚摸上她的脸颊,停留了片刻,又慢慢下滑至唇边,“没想到,你这么迫切想要我吻你!”
叶蔓微只觉得那柔软的拇指肚带着几分温柔,带着几分霸道,更带着几分魔力抚上了自己的唇瓣,指肚开始细致有力的在她的唇上来回摩挲,颜色大概由苍白渐渐转为了绯红,男人担忧的脸色才微微好转一些,“嗯,等你养好伤,随时都可以!”
“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听他颠倒黑白,叶蔓微心口憋闷至极,快要气炸。
她睁大了湿漉漉的眸子,狠狠瞪他,却发觉他的长指仿佛带了电似的,让她失去了反抗的意愿。
直到那温热的双手又移至她白皙的脖子,顺着锁骨悠悠滑下——
她终于爆发了。
“你想干什么?傅止深,我警告你,这里是医院!”
叶蔓微的声音,从气到颤抖的嗓子眼里挤出来,身体更是极力往病床里面挪。
昏迷前胖女人那句诛心的话,让她越发把他恨入骨髓。
“觉得我会趁人之危弄了你?”
傅止深眨动狭长的眼敛,用很轻的嗓音说,“我的叶医生,以前,让你那么痛,以后,再也不会!”
没想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叶蔓微的心猛地扯了下,麻麻的疼。
像有一股电流冲击她的四肢百骸,脑袋空白,僵硬得猝不及防。
恍惚过后,她强迫自己冷静,唇边扬起讥诮的微笑,“傅先生,我只是你的主治医生,你也只是我负责的一个病人,什么以前以后痛来痛去的,你刚才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如果以前他爱过自己,也许这句话,她就当真信了。
但他爱过她吗?
从来没有。
十五岁那年,他救她于地狱,他就在她心里开了花,一开十年。
可他心里,却唯有温然。
他从未爱她,现在又何必跟她表演柔情蜜意?
简直可笑!
叶蔓微眸底划过一抹嘲讽的悲痛,越来越浓。
傅止深一直凝视她,瞧见她眼眸深处的那抹痛,薄削的脸廓,越发嶙峋刻骨,哑声开口道,“你不信,没关系!终有一天,你会信我!”
她不承认身份,没关系。
由着她高兴。
他舍不得逼她,舍不得她再痛。
天长地久见人心,迟早会等到她亲口告诉他一切。
“傅先生可真会说笑!你这些话,还是留给温小姐,跟我一个结了婚生过孩子的女人说这些,不觉得很荒唐?”
叶蔓微吸了口气,太用力,牵扯到后脑勺和额头的伤,一刺一刺地痛,痛得她直皱眉头,“因为给你治病,我无缘无故遭受了一场人为的灾祸和伤害,你不去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却留在这里处处给我困扰,我不觉得傅先生这样的行为,有哪点值得我去相信?”
傅止深身躯一僵,明白不能逼她太过,缓缓站起身,眸光沉幽无比俯视她,“叶医生因为我遭受了到这场无妄之灾,自然应该由我来照顾!已经订了最好的护工,女的,一共五个!陆少身体还没康复,就不麻烦他了。”
“翔哥没看见人,会担心我,你凭什么这么做?”
叶蔓微顿时脸色涨得通红,被气的,恨不得咬他几口大快人心。
“就凭……”
你是我妻子。
短短五个字,傅止深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后面的,你猜。”
猜尼妹!
叶蔓微气得心口丝丝疼,索性扭过脸盯着雪白的墙壁,把后脑勺对着该死的混蛋男人,眼不见为净。
就在这时,病房外面传来陆景翔愤怒的咆哮,“卧槽,傅禽兽,凭什么不让哥进去探望蔓微?连续三天,我连她的人影子都没摸着,活着还是醒了都不知道,你特码太过分了吧?放手,让我进去!再拦着劳资,哥搞死你全家!”
听着陆景翔中气十足的嘶吼,叶蔓微忍不住笑了,“翔哥,我醒了,你进来吧。”
那一声“翔哥”,喊的亲切又自然。
五年的朝夕相伴,足以让她和陆景翔亲密成一家人。
却也让他在她的心里,划出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傅止深缓缓阖动眸子,眼神刻骨地走了出去。
*
走廊上,陆景翔被纪恒出手拦住,进不能进,退又不甘心,气得火冒三丈,肝火腾旺。
这会儿看见傅止深推门走了出来,他赤红的眼睛盯了过去,恨不得一刀剁了对方,却顾忌着叶蔓微的心情,压低声音怒道,“傅禽兽,你什么意思?啊?她是叶蔓微,但她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对你痴狂的叶蔓微,她嫁了人,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她的生活,平静美好,你为什么非要招惹她,非要把她扯进危险的漩涡?她之所以会在博康医院遭受侮辱殴打,昏迷三天三夜直到今天才醒过来,还不是因为有人在背后阴谋算计她?有本事你去查出事情的真相,强逼着她回心转意原谅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顿了顿,陆景翔继续压低嗓子,神色讽刺地说道,“她嫁给你三年,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为你痴狂为你疯,踏马她不欠你,她半毛钱都不欠你的!今时不同往日,傅家和傅氏集团看似全部被你控制,但其实,你并没有全盘控制,不是吗?就这个月,那个毫无人性的畜生已经出狱了,你是不是打算把蔓微拖着和你一起坠入深渊?”
“深渊”两个字,让傅止深抽着烟的手猛然一抖——
沉吟了几秒,他示意纪恒松手,放陆景翔进去。
“哼,有本事你踏马别让哥进去啊!”陆景翔回头痞痞挑眉斜瞪了傅止深两眼,才拉开门疾步闪进病房。
见状,傅止深脸色沉了两分,很快又面无表情转身踏入电梯。
纪恒跟了上去,轻声说道,“傅先生,郑老先生在斯宇小少爷的病房等你。”
“嗯。”
傅止深抬头微微闭眼,再睁开,漆黑幽邃的眸底,掠起一道嗜血的光。
到了傅斯宇的病房门口。
纪恒站在门边,没有进入。
傅止深把烟蒂扔进垃圾桶,夹过烟的修长骨掌,猛然往上一抬,带着寒恻的冽风,推开厚重的门。
还没进去,眼前一股凌厉巨风,呼地一声,朝他的面门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