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
低调奢华的宾利车,停在海城最富有盛名的联排别墅前。
傅止深抬手看了眼腕表,下午四点多了。
他刚要下车,手机的铃声乍然沉响。
男人微微眯眼,见屏幕上显示陈局两个字,昂挺的身躯,重新靠向后座的椅背,修长手指把手机扣到耳边。
“是我。”
“傅先生,刘瑞死了!致幻药过量,不仅会把人变成痴呆,最终还会要了命。
吴刚能从澳城得到这玩意,能量不小。
但我这边调查了他的身份,来自普通市民家庭,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那种东西。”
“继续往下深挖!天网恢恢,只要做过,必留痕迹。”
傅止深说着,俊脸冰寒似渊,听到那边的陈局连连称是,收了手机,扣上西装外套,径直下了车。
住在这种联排别墅的人物,非富则贵。
所以,别墅之间的间距,相隔很远,私密性极强。
换句话说,杀了人,隔壁邻居也听不见。
傅止深哂笑了下,脚步不停,走到一栋漂亮的别墅大门边,没有按门铃,直接用目光示意纪恒暴力撬锁。
五分钟不到,纪恒收了工具,“傅先生,搞定。”
男人几不可查地微微点了下头,迈步而入。
客厅的水晶灯,灯光璀璨,鞋柜上一双鞋都没少,说明她在里面。
傅止深森冷地,勾了勾唇。
纪恒正要跟上去——
砰地一声,厚重的大门,瞬时被男人大长腿狠狠一脚踹到关闭!
*
大厅内,温然一身精致的名媛范套装,右腕挽着名贵手袋,看样子要出门。
看见五官冷峻,缓步朝她行了过来的男人,愣了愣,继而笑颜如花,“止深,你来了!”
男人一双狭长黑眸,闪着深邃的锐芒,紧迫盯着她,漠不做声。
目光触及到男人锋利如刀刃的眼神时,温然愣了一下,浑身僵硬得猝不及防。
惊慌过后,她强迫自己镇定,唇边扬起宛转柔笑,“止深,找我有事?”
傅止深微微眯起眸子,睥了她一眼,没开腔,指间的烟,送到唇边,深吸了两口,自顾自地腾云驾雾。长达十几秒钟,冷漠的,无声无息。
他越是沉默不出声,温然的心就越慌乱,不知道这男人这个点来找她,到底为了什么事。
捱了大概有半个世纪那么久,温然第一个扛不住,冷汗浸湿了她的精致套装,紧紧贴着皮肤,汗黏的难受。
在男人的咄咄逼视下,她强忍着心底的惴惴不安,勉强笑道,“止深,你来看我,又不说话,怎么了嘛?”
话还没说完,温然就看见面前的男人淡漠地朝她伸过来,骨节分明的大手。
下意识想躲,却来不及了。
下一秒,她的下巴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在那股大力的作用下,不得不抬起头,对上一双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眸。
男人薄唇开阖,嗓音冷恻恻,“最近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傅斯宇被吴刚诱哄着吃了致幻药的事,以及模拟五年前的那场车内大火,被他发觉了?
温然心底冒出一股仓皇和害怕,稍微迟疑了一下,就感觉到下颌骨又是一股快要被捏碎的钻心疼痛。
疼得她差点落泪。
“止深……我这些天除了逛街,就是宅在家里,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惹上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柔声柔气地说着,妆容漂亮的脸庞,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
“到现在,你还给我演戏。”
傅止深轻嗤,低下头,长腿一伸,把她整个人甩跌在地上,连同她手里挽着的手袋,也一并掉落在地上。
温然跌倒的刹那,撞到尾椎骨,一阵尖锐的痛传来,让她皱紧细眉,再也不敢动弹。
她的几步之遥,就是奢华的沙发。
傅止深沉坐下去,挺拔的两条腿交叠在一起,长指掸了掸烟灰,慵懒的语调。
“我从来不是君子,没有不对女人下手的例外。”
他迷人的薄唇扬起,公子翩翩如玉。
但那抹笑,竟让温然心底生出一股毛骨悚然。
青梅竹马相识多年,她大概从来都没有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狠起来,真真是六亲不认。
温然心里直打哆嗦,却也很清楚,这个时候,她敢承认做过什么,傅止深就真敢宰了她不眨眼。
事到如今,她只能装蒜,抵死不承认。
他只是盘问她,并没有直接定了她的死。
所以,他应该没抓到她的把柄。
这么一想,温然稍稍多了点底气。
她抬头,眼角通红,晶莹剔透的泪水,泫然欲泣。
“止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你生气,你说出来,如果是我的错,我改,好吗?”
也不知道哪句话刺中了男人的神经,顿时眼尾上扬,略带讽刺地轻笑。
“温然,好聚好散一场,别逼我亲自向你动手。”
话落,他悠然从沙发上起身,面无表情伸手到茶几的果盘里,拿起水果刀,眉眼间一片凌冽的狠戾。
看着那把流光雪亮的水果刀,温然彻底慌了。
“你到底要我招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
为了叶蔓微那个贱人,他居然要拿刀捅她不成?
温然心里蓬勃熊熊的嫉火,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委屈,泪水从眼角滑落出来。
“止深,我爱你,爱了那么那么多年,到了最后你却为了蔓微要杀了我……我是个女人,我的心,会痛,好痛!”
哭诉到最后,温然是真的伤了心。
这个男人,她深爱多年,又帮他悉心照顾了傅斯宇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此刻翻脸绝情,让她的心,片片碎裂般剧疼。
“痛就对了!小乖的身份,今天中午暴露了,是吴刚干的,他假装医生,哄骗小乖吃了致幻药。”
傅止深意味不明地晦笑了声,手里锋利的水果刀,骤然脱了手。
蕴着森森的冷意刀尖,堪堪擦过温然白皙的脖子,在她尖声惨叫时,掠起一片血花。
“啊……”
温然嘶嘶抽着气,拖着颤抖的身子往后爬。
脖子上的锐痛,告诉她,只差一点,她的大动脉,估计就要被彻底割裂。
“止深,你……”
温然惊恐万分,不敢相信傅止深竟对她这么狠,残厉无情。
她当年万般算计,让他以为叶蔓微就是导致她变成植物人的罪魁祸首。
可他不仅没有宰杀掉那个贱人,反而娶她进门。
如今,她只是让吴刚捅穿傅斯宇就是小乖的事实,让叶蔓微知晓,再让叶蔓微最终承受不住小乖活不过明年三月的噩耗。
最心爱的孩子,死了一次,又死一次。
这么惨烈的打击,叶蔓微肯定痛不欲生,最好能精神崩溃,一死百了。
但是温然没有预料到,吴刚上午刚动了手脚,傅止深下午就找上门,逼上她,薄情冷酷,想要了她的命。
看来,他对叶蔓微,确实动了真情。
温然眸色几度变幻,再抬头,竭力揣着明白装糊涂,“止深,你想杀就杀,我根本不认识所谓的吴刚,还是王刚。”
“方敏认识吗?”
傅止深拿出早就准备好地照片,微微俯身给她看,眼神漠冷,充满了肃杀之气。
照片里,一个女人,面容普通,气质普通。
温然摇头,并不认识。
但方敏这个名字,让她的双手抖了下,眼皮禁不住跳了下。
傅止深眸色极冷极冷,一直观察她的反应。
见她眼皮抖跳,凛戾沉笑,“我带人去抓刘瑞,竟有人暗自跟踪,驾驶载重十吨的货车撞死刘瑞在乎的那,那个叫小西的女人,并伪造成醉酒驾驶造成的意外。
事后不久,从你的账户,转出一千万,转到这个叫方敏的女人账号。
一家小通讯公司的业务员,不认识你,连名字都没有听过。
温然,我以为你温柔良善,结果,你倒让我刮目相看。”
温然越听越心惊肉跳,攥紧手指,弱弱地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瑞已经死了,为什么傅止深起了疑心,还查到她身上?
吴刚——
一定是吴刚暴露了身份。
她警告他傅斯宇那边别自己亲自出面,找个小喽啰就行。
但他脑子进了水硬是要亲自去办。
现在好了,暴露了身份,还连累到她。
没用的废物!
温然恨的咬牙,不小心狠狠咬到舌头,疼得泪水夺眶而出。
傅止深不疾不徐吸完一根烟,甩手把烟蒂丢进垃圾桶,微微扭头,盯着满脸泪痕扮出柔弱又可怜的女人,渐渐露出嗜血的笑。
“以为死不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
“……止深,你想怎样对我?”
温然脸色禁不住惨白,被他的冷言冷语,刺激得心尖上一阵锐痛。
“我给过你机会,但你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让她痛,我让你更痛!”
傅止深脚尖一弹,地上的水果刀,长了眼睛似的,弹回到他手里。
他低头,掀起冷酷的薄唇,“吴刚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止深,你信我……”
温然泣不成声,却死不承认。
现在看见那把刀,她就毛骨悚然,止不住瑟瑟发抖。
*
纪恒这时推门而入,走了进来。
看见温然哀哀落泪拒不招认,不由得走到傅止深面前,压低声音建议,“傅先生,送到那种往死里折腾人的地方,保管一天之内,就能吐出实话。”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傅止深一人能听见。
温然只看得见纪恒张口说话,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但肯定不是为她求情。
纪恒对她,一向只有表面的客套。
傅止深沉吟片刻,没开腔,举步往外走。
她没有吩咐要怎么对付温然,纪恒也不敢擅作主张,连忙跟上去。
出了别墅大门,纪恒知道男人不同意他的建议,还是忍不住问道,“五年前的那场大火,很有可能与温然有关,傅先生为什么放过她?”
男人微微沉眸,“温然并不是温家的女儿,而是……”
而是什么,他抿紧薄唇,没有接着往下说。
纪恒便识趣得很,没有再问。
等傅止深上了车,纪恒坐在驾驶位上,关切说道,“傅先生,你身体还没康复,体力严重透支,是不是先回市立医院?”
“不!去新世纪西餐厅。”
傅止深沉声给了答复。
*
傅止深走后,噼里啪啦,惊天动地的裂响。
温然挂着一张狰狞不再优雅的脸庞,把茶几上面的东西,全部甩落在地板上。
恨得咝咝喘息,“止深,你越真心对待叶蔓微,我就越不甘心。除非我死,我死都不让你们在一起!”
她几乎是声泪俱下,冲进自己的卧室,打开梳妆台里的密码箱,翻找出一份检测报告,阴冷地笑了。
“止深,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