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蔓微捶打到最后,整个人都累,虚脱又哀伤。
“你说过,温然的肝脏匹配,可以救治小乖,可现在,她为了报复,给她自己注射了药物……不仅救不了小乖,反而会加速小乖的死亡,还有谁,可以救小乖,救救我的小乖……!”
她抬起头,盯着面容幽怔的男人,泪眼扑簌。
“傅止深,如果小乖有个万一,我会恨你一辈子,这场婚姻,我也离定了。”
灯光下,她眸底的悲伤,含着绝望,无边蔓延。
傅止深瞧着,知道她的心到底有多痛,心脏也跟着渐渐沉滞起来。
他压抑着,粗砺的指腹,贴在她眼角,柔柔给她擦掉滚滚滑落的泪水。
“Sorry,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小乖是你的宝贝,也是我的宝贝,没有万一,我不会让他有任何万一,相信我!”
“他现在眼睛都失明,看不见了,时间紧迫,你再去哪里找一个可以匹配的人来救他?”
叶蔓微汹涌掉着泪,猛地狠狠一把推开他,往外走。
男人眉头紧锁,打了个电话通知秦主任安排人过来陪护小乖后,大踏步拉开门走了出去。
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已经没有她的影子。
傅止深捏了捏眉心,第一反应,是去二楼她的办公室找她。
结果,没找到人。
里面那间狭窄的休息室,一米五宽的单人床上,躺着小宝和小贝。
两个小家伙,一头一个,睡得正香,就是睡姿各不相同。
小宝平躺在被子里,也不知道心情不好还是怎样,脸蛋绷绷的,嘴巴也抿得紧紧,呼吸轻微姿态一丝不苟。
盯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小脸蛋,傅止深多看了几眼,一时百感交集。
相比之下,小贝就豪放很多,脑袋在左边,身子横到右边,睡得横七竖八。
粉嘟嘟的小短腿这边伸一只,那边伸一只,都跑到了棉被外面,露出黄色的小鸭子袜子。
空调开到了二十四度,但傅止深担心小贝会着凉,弯下腰,轻轻地握着她的小脚丫,往棉被里面塞进去。
没想到,小贝翻了个身,小脚丫毫不客气蹬在他的脸上——
傅止深还是头回被蹬了脸,神色一僵。
可看着睡得香喷喷粉雕玉琢的女儿,很快就忘记了这事,把小家伙东横西倒的小脑袋和身子掰正,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眉宇温柔,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这是她忍着剜心裂肺的痛,拼了命给他生的孩子们。
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到外面,打叶蔓微的电话。
通了,但她没接。
男人沉眸,没有盲目去找她,直接进了医院的监控室,调出视频,发现她径直去了停车场,上了她的那辆白色小轿车,就再也没有出来,也没有发动车子离开。
应该是躲在车里,独自一个人难受。
他知道,小乖的病情越来越加重,她会是最痛的。
而这份最痛,是他给的。
。
傅止深靠向那辆小轿车,走进后,才发现,车窗没有完全关闭。
透过半指多宽的缝隙,他看见,叶蔓微坐在后座,手里握着酒瓶子,一边落泪,一边不断地喝着酒。
大概心里太痛太痛,她没办法排遣,只好通过酒精的麻醉,好让自己不那么痛。
“小乖,对不起,妈妈没用,妈妈救不了你,对不起……”
她呜咽声声,泪越流越多,酒也越喝越多。
喝到最后,意识模糊,连傅止深上车了都不知道。
还骑坐到他身上,骂了揍,揍了骂,伤心地呢喃。
“傅止深,你混蛋,王八蛋!温然一家,把我的家搞散了,让我失去了家,失去了爸妈。
现在,你又要让我失去宝贝小乖……我恨你,你让我万劫不复,我不会原谅你!”
说这话时,她就趴在他身上,泪眼朦胧,气息柔吐,一呼一吸,都喷洒在傅止深的面廓,让他差点忍不住想要对她使点坏。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才把那点坏心思,压了回去。
趁着她这时候伤痛醉酒欺负她,简直禽兽不如。
闹到天亮,叶蔓微累极了,就那样软绵绵瘫倒在他身上,皱着细眉睡了。
偶尔不知道做噩梦还是怎么了,抬起手啪啪,打了他两下,又扭了扭绵软的身子,闭眼睡着。
他凝了凝墨色黑眸,张开修长双臂,像抱最珍重的宝贝似的,把她抱在怀里,牢牢的,紧紧的。
。
叶蔓微醒了后,发现天色大亮,自己睡在了办公室的小房间。
小宝和小贝,也都在。
她睡中间,两个小家伙,一人一边,睡在她的左右。
上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耀进来,有点刺眼,让她不由自主眯了眯水眸,稍微扭动了一下脑袋,躲开那阵强光。
然后,察觉到,脑子有点疼,晕晕乎乎。
身上和呼吸间,隐约有股淡淡的酒精味道。
昨晚上的记忆,开始一点点回炉。
小乖的重症监护室,骤然发现小家伙眼睛失明,她又心疼又绝望,捶打了傅止深一顿,就不知怎么的,跑到自己的车内,不知不觉喝起了酒。
那些酒,是陆景翔买的珍藏版美酒,价格也挺昂贵,好像是送给陆老爷子的礼物。
但有一天陆老爷子又逼着陆景翔去相亲,两个人大吵一架,闹崩了。
陆景翔一气之下,就没有把美酒送给老爷子,而是一直放在叶蔓微的车内,慢慢的,他忘了,她也忘了。
昨天晚上她心口太痛,摸到那些酒,仰头就往肚子里灌。
结果,喝得越多,脑子越模糊,心脏却越痛。
模模糊糊中,她好像看见傅止深也上了车,抱着她,哄着她,温柔祈求她的原谅——
原谅他,不可能的。
除非小乖病情痊愈,健健康康到老!
叶蔓微嗤了声,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下床穿好鞋子和衣服,柔软又歉意地摸了摸小宝小贝的脸颊,转身拉开门往外走。
刚出了办公室,就看见走廊尽头的落地窗边,笔直地站着一个身材挺拔冷峻的男人。
他背对着她,大掌攥着手机,正在打电话,嗓音低沉,却夹着一阵阵寒冽。
而另一侧,纪恒刚出了电梯,就大步跑向男人,嘴里焦灼说道,“傅先生,温家和郑家去警局搞事了。”